棂云有梦_SuKy

只要你给予我肯定,我写的文字就有意义。谢谢每一个喜欢的人。

【魏白】校霸与校草 04

*校霸魏x校草白

*大概是一个傻白甜校园流水账(认真)

*好像在狗血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前一篇请点击我】

与白川市市名命名的白川高中仅有一字之差,百川高中却是白川市里赫赫有名的“差生集中营”。与积极的社会新闻和学习问题无关,那里的学生更多关注的是学校里的“风云事迹”。

 

这一届新入学的魏校霸和白校草一直都是学生们津津乐道的人物,却囿于二人的低调而没有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今天,在百川高中论坛上,一则关于他俩的《上个星期还找白校草掐架的魏校霸居然沦落成白校草的小弟了,有谁看到吗?!》的帖子却在短短的几十分钟之内占据论坛热度榜首。

 

我说!!你们真的没人看到吗,今天早上门卫关门的前一秒,魏校霸骑着他的小破单车载着白校草从门外一溜烟冲了进来!白校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好像还生气了。魏校霸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狗腿地帮白校草拿着书包,目送着白校草进教室之后才敲了敲玻璃窗和白校草告别。魏校霸是不是打架打输了,沦落成白校草的小跟班了啊?!

 

发帖人没有附上任何图片说明,却轻易地掀起了轩然大波。

 

论坛里立刻分成了两个党派,有“别逗了,白校草细胳膊细腿的,听说还是隔壁白川高中刷下来的候选生,怎么看怎么都是斯文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魏校霸?他俩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我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LZ编的”的不相信派,剩下的便是“我也看见了,魏校霸一边骑还一边大声嚷嚷让旁边的人让一让”“我是白校草的同学,我听到他们约好中午见的对话了”的佐证派。

 

一时之间,关于白校草深藏不露的身手和魏校霸一反常态的怂包形象传遍了整个校园,白敬亭因此在《百川高中最理想男友排行榜》上一跃成为第一名。白敬亭所在的教室一到下课时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当事人冷着脸拉上窗帘以身堵门,也挡不住同学们的热情。

 

魏大勋那边的情况也没比白敬亭好得到哪里去,只不过围着他转的不是想要递情书的豪放女生们,而是麦克风话筒打光板全套设施齐全的校园记者。

 

“魏校霸你好,听说你在今年三月转学之初就马不停蹄地把本届校霸的位置夺了过来,那么今天你把白校草送到学校里来,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被白校草打败了呢?白校草是否成为了建校以来第一个同时拥有‘校草’和‘校霸’双头衔的人呢?他是用什么方式打败你的,你可以详细跟我们说说吗?”

 

这段长度只有15秒的视频在课间时间被校编辑部的成员贴在了校园论坛上,并附上了一段“魏大勋提起头衔被夺一事恼羞成怒,竟当场冲记者发火”的文字作为补充说明。视频中的男主角并没有对记者提出的疑问进行回答,而是表情不耐地伸手挡住了镜头。

 

视频的最后几秒,画面全黑,只有男主角的声音被收录在这段视频里。

 

“你们怎么那么闲呢,什么校霸校草的,你问我,那我怎么知道呢?你们一定也去问小白了吧?以后你们不要再拿这种无聊的问题来烦我们了。他说他是校霸他就是,他说不是就不是,他说的都是对的,以他说的为准。”

 

这段视频作为魏校霸头衔易位的实锤证据,被管理员加了精华并置顶。百川高中校论坛在这一天的点击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所有看过这篇帖子的人都开始对那个名为白敬亭的少年起了兴趣。如果说以前在论坛里提起“白敬亭”人们会联想到“长得好看”,那么现在更多和白敬亭捆绑的词语便是“神秘、低调、身手不凡”了。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除了课间的补眠不顺利了那么一些些,白敬亭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打响没多久,魏大勋便提着饭盒从隔壁班窜了过来,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和他们班的同学打招呼。

 

有魏大勋牵线搭桥,这已经不是向泽第一次和这位传闻中冷淡得不行的校草一起吃午饭了。虽然他和白敬亭还不是特别能说得上话,却能感觉少年并没有外人说的那样难以接近。现在他跟在魏大勋身后一起进到了这间教室里,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单手托腮对着讲台发呆的景象。

 

向泽承认,一开始他确实是不怎么喜欢白敬亭的,倒不是因为“最好的朋友突然被别人抢了”的嫉妒,而是单纯地对白敬亭清清冷冷的性子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就比如现在魏大勋正一边对外边摆手一边锁上了教室前门,还眼疾手快地关窗拉窗帘,用这种“暴力”的镇压方式让外边的人作鸟兽散,可白敬亭却还是事不关己地坐在座位上,连姿势都没变过。

 

这明明是你自己的事儿,凭什么要我勋哥出面帮你收拾呀?

 

向泽可不开心了,却碍着魏大勋的面子不敢发火,只能一声不吭地在白敬亭隔壁桌的座位坐下。百川高中的教室排布全是单人单桌,这样向泽就和他俩隔了一条走道,魏大勋倒也没再招呼他把椅子拖过去一起围着白敬亭的课桌坐,而是轻车熟路地在白敬亭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来,小白,上次我送你回家的时候你说的想吃的面。昨天我特意吩咐厨子做的,你看合不合你胃口?”

 

魏大勋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大大小小的食盒打开,直到这时候白敬亭才给出了一点儿反应,看着饭盒里丰盛的汤菜和心心念念的炸酱面惊呼出声:“你怎么又……上次我只是随口说的,今天我自己也带饭了呢,这又要吃不完了。”

 

魏大勋把饭盒往白敬亭面前推:“没事儿,吃不完就带回去热热晚上吃。你妈不是很晚才回来吗,这省得你自个儿做晚饭了。”

 

这话听起来是这一回事儿,可实际的内幕又是另一回事儿。这根本就不是魏家的厨师“不小心”做多的,而是魏大勋特意叮嘱他家厨师一次性做多点,向泽清楚得很。他以为少年这次还会呆呆地接下魏大勋递过去的饭盒,没想到少年却抿了抿唇,从抽屉里掏出了有别于平日的一个大塑料饭盒来。

 

“你平时总是特意给我送那么多东西,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今早起来用冰箱的材料做了一些家常菜,如果不介意的话?……”

 

向泽一下就愣住了。

 

他知道白敬亭在来这所学校之前是白川高中的候选生,看白敬亭平时的样子也以为这人大概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埋头苦读的温室花朵,可眼前的这盒便当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的想法。

 

和魏大勋的超豪华便当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盒用普通的食材和普通的烹饪手段制成的便当却依然能让人眼前一亮。

 

煎成章鱼形状的香肠与白米饭的搭配让人食指大动,被细心切成方粒的胡萝卜搭配玉米和青豆,宛如一幅百家争鸣的春画,煨得软烂的茄子裹着一层浓稠的肉末芡汁,满满地占据了饭盒的一大格,竟然让向泽硬生生地看饿了。

 

魏大勋做的一切,白敬亭是放在心里的,向泽有些后知后觉。

 

他突然便对之前妄下定义的自己感到愧疚,本来想说些什么,在看到魏大勋又感动又欣喜的表情时还是生生止住了。魏大勋似乎从没想过白敬亭会为了他亲自下厨,现在正捂着嘴巴兀自消化着汹涌的情绪,连向泽给他使的眼色都没看到。

 

在这个过程里,白敬亭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沉默着把桌上打开的饭盒全都排列整齐,然后从课桌旁挂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三个印花的塑料碗。直到白敬亭装满这三个碗,然后把属于他的那份递给他的时候,向泽才意识到白敬亭并没有遗忘他。

 

“之前我一直没有和你好好聊过,也不清楚你喜欢吃些什么,所以今天都是按照大勋的口味瞎做的。下次我按照你喜欢的做一次,以后我们就这样互相分享午饭,吃完了一起休息,你觉得好不好?”

 

白敬亭这么问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以为这位冷冰冰的少年是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的。摒弃了那些成见带来的愤怒之后,性子里的胆小又悄悄冒了头。向泽有些怔愣,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便看见白敬亭非但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的表情,反而偏过头去弯着眉眼轻轻地笑了。

 

这一刻,身为男性的向泽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校草级别的赏心悦目。

 

他瞬间便涨红了脸,紧张得舌头打结,白敬亭却在这时候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抱歉……之前听大勋提过,你特别怕生,我不该这么问你的。我们先从互相认识开始吧,这样可以接受吗,向泽?”

 

向泽看了看不远处着急得用肢体和口型让他回答“好”的魏大勋,又看了看白敬亭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的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儿来,只是在白敬亭的笑容里拼命地点了点头。

 

消除了偏见之后,向泽才真正地开始了解白敬亭这个人,此时此刻,突然察觉带着有色眼镜与人相处是不对的。比如以前他总是不喜欢白敬亭的淡漠,可现在他才发现用“淡漠”来形容这名少年是不准确的。不如说这种性格是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自发形成的保护色,虽然看起来很慢热,骨子里的真诚却不是假的。

 

就算现在白敬亭还是会摇头拒绝魏大勋夹过来的菜,向泽也不会再生气了。

 

他嚼着嘴里的肉末茄子,看着自家大哥一边剥虾一边无奈摇头的样子:“我本来以为我那儿已经够灾难的了,没想到你这儿比我那儿更可怕。”

 

大概是在说刚才围在外面的女生,白敬亭提起这个就有些泄气:“我都说让你在学校旁边那条巷子停,我走路进来,你偏不听,非要载着我进校门。这下好了吧,被别人看到了吧,麻烦事儿连着来了吧?”

 

白敬亭的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成分,魏大勋却像怕他生气似的连忙安抚:“我这不是怕你迟到嘛。咱骑车都刚好压线进校门,你走进来肯定会被登记了。”

 

白敬亭没有说话,只是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章鱼小香肠以表不满。魏大勋还想再说些什么,向泽推了推眼镜打断了他:“要我说,你俩最大的问题不是在哪儿停车,而是你们没必要接来接去。如果有一个人起晚了,你俩都得迟到。”

 

他说得句句在理,魏大勋却白了他一眼:“别听他乱说。小白,明天我早起十分钟,起床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如果你早上没接到我电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不费时间骑进你家小巷里去了,我在你平时等公车的车站那儿等你。”

 

这个要求既麻烦又无理,向泽在心里回敬了他大哥一个白眼,心说白哥可拎得清了,才不像你一样幼稚呢,连上学放学都要人陪。这自言自语的话音都还没落下,就看见白敬亭神情犹豫地向魏大勋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白,今天下午放学我也在你教室门口等你哦!”

 

魏大勋爆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还没忘耀武扬威地给向泽使了个眼色,也不知是在炫耀些什么。向泽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本不想再去搭理这两个就差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的孤独患者,却看见魏大勋把剥好的虾肉夹进了白敬亭碗里。

 

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漫上了他的心田。

 

向泽看了看一脸期待地等待白敬亭评价虾肉的魏大勋,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白敬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白敬亭的耳朵似乎快和白米饭上的虾肉一样红了。

 

他心下一动,一句“你俩可真像在谈恋爱”便脱口而出了。

 

这本是他随口胡诌的玩笑话,魏大勋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咻”地站了起来,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臭小子!你再胡说,以后我就不带你来和小白吃午饭了!”

 

这是向泽第一次看见魏大勋发那么大的火,他有些害怕,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却在下一秒被校服的衣角遮挡了视线。

 

“他也不是故意的,你那么大声干嘛呢?开个玩笑嘛,都别往心里去了。”

 

是白敬亭张开双手挡在了他的面前,向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委屈得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魏大勋觉得今天自己不太对劲。

 

明明和白敬亭约好了放学要一起回家,可当他解了单车锁,把白敬亭的书包放在车篮里固定好,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提不起什么劲。直到白敬亭站在单车旁喊他的名字,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今天回家之前,我想去商店买点儿东西,可以吗?”

 

白敬亭这么问他,他扬扬下巴示意白敬亭坐下来:“当然可以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送你回去也是送,总不能捎到半路就把你丢下来跑了吧。”

 

得到了他的回答,白敬亭道了声好,这才在他的单车后座上落座了。

 

他和白敬亭认识差不多有一个月,从学校到白敬亭家的这条路少说也走了快二十次了,可托了早上那个爆炸性论坛帖的福,这还是白敬亭第一次在学校里直接坐上他的单车。白敬亭面儿薄,虽然经过早上的爆料,有人再看到他载白敬亭回家也不会觉得有多稀奇,但白敬亭还是仗不住周围人的目光扯扯他的衣角催他快点走。

 

他不明白白敬亭为什么会害羞,他在学校见过太多成双入对的情侣,有的女生甚至还不走寻常路地坐在单车前面的斜杠上,大概是很享受被男生圈在怀里的感觉。

 

跟这些情侣比,他们这算啥呀?难兄难弟的,一起搭个顺风车回家可再正常不过了。

 

魏大勋在心里嗤笑着,却还是遵照白敬亭的话猛地一蹬脚踏板。自行车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从车棚门前“咻”地迎着下坡往校门驶去了。白敬亭意料之中地惊叫了一声,紧接着便在重心不稳的慌乱中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

 

上半身被固定住的感觉并不是很好,魏大勋却感到了莫名的畅意,还洋洋得意地吹了个响哨,脚下发力地驶出了校门。等到路况稳定,白敬亭才松开了手,魏大勋听见他极小声的“对不起”随风消散在暮色里。

 

“没关系啊,如果你觉得坐不稳,一直抱着我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魏大勋一边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一边大声回答他,甚至还体贴地往后挪了挪屁股方便白敬亭抓住他。白敬亭却罕见地陷入了沉默,直到他们离开了学校附近这段人流密集的区域,魏大勋带着他像平时一样拐进一条清冷的长巷抄近道,白敬亭才开口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觉得向泽说的挺对的。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情,一直接我上下学会很麻烦吧?而且次数多了,说不定还会被别人误会。”

 

白敬亭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似乎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单方面地宣布他们的这段上下学接送友谊到此为止。魏大勋鼻间一酸,脑袋还没怎么清醒,身体却先替他执拗地答了一句“不行”。

 

车轮正好碾过路面凹陷的石坑,带起车铃震动发出叮铃脆响。魏大勋在铃声中稍微回过神来,这才开始为自己解释:“我是无所谓的,咱都这关系了,我还会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白敬亭再也没有提这方面相关的话题。

 

车子穿过人流,很快便到达白敬亭即将光顾的那家商店。这是一家不大的店,位置偏僻,离白敬亭的家不算近,占地面积也很小,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不是连锁店,更没什么名气,仅仅只靠年事已高的夫妻二人苦苦维持着超市的运作。

 

白敬亭每周三都会到这里来买东西,据白敬亭的描述,店主曾经帮助过他的母亲,从此家里就算缺了一包盐,他的妈妈也会让他到这儿来买。今天他也按照惯例拿着妈妈给的清单来此采购,魏大勋坐在单车上等在店门口,原本只是在打量这家店周围的环境,可看着看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跑到店里的那名白衣少年身上去了。

 

这家店的玻璃门擦得很干净,透亮得让他能一眼就看清少年眼角旁的那颗痣。现在白敬亭正弯着腰从最底层的货架拿东西,一边甄选他所需要的物品一边和店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家常。

 

魏大勋看着他怀抱着柴米油盐艰难地在狭窄的走道里穿梭的样子,明明举步维艰,却还是弯着眉角笑着回答店主的问题。他甚至能想象白敬亭在家里围着围裙温柔地用刀和厨具把怀里的食材变成今天便当里呈现的食物的情景。

 

他突然就觉出了今天的不对劲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了。

 

白敬亭很好,看似温温顺顺地便答应了他一起上学放学的请求,他却觉得自己从未真正地接近过白敬亭。比如他闭着眼就能从自己家骑车骑到白敬亭家,却仅限于穷人巷的那个黄泥巷口,他甚至不知道白敬亭具体住在这条巷里的第几栋第几楼第几号房。

 

又比如每当他送了白敬亭一个东西,白敬亭都会想方设法地回报他另外一份,就像今天的自制便当。再比如白敬亭每周三放学的时候都会重复问他“我今天想去超市,你方便吗”这样的问题,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就不会上车,好像他们的关系还不足以支持他去相信魏大勋愿意陪着他在放学之后去往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

 

换句话说,白敬亭和任何人的往来总是会留有一段安全的距离,不仅仅是针对他,只是他靠得比较近,踩到了这条界,成为了第一发现者而已。

 

魏大勋开始重新思量白敬亭刚才的问题,他突然就觉得他做错了。也许白敬亭关注的并不是他介不介意,而是想表达“我和你离得太近了,我很介意”呢?

 

他倚在车头上看店里结账的白敬亭,那个人微笑的眼睛闪闪亮亮,黝黑且清澈,好似映满了万点星火。

 

白敬亭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魏大勋终于答应了白敬亭刚才的提议。他从白敬亭手里接过装满了食品和日用品的塑料袋,把车篮子里的书包和塑料袋换了个位置。白敬亭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像一只孤独的蜗牛一样呆立在他的身旁。

 

“我那意思不是我生气,而是我深思熟虑,觉得你的顾虑也挺对。我不怕麻烦,也没觉得和你一起上学放学麻烦,只是让别人误会这点,还真不好解释。只怕事情真的爆发了,会比今天论坛上可怕一万倍。”

 

魏大勋以为白敬亭害怕自己不高兴,连忙解释。解释的话半真半假,说得连他自己都快被说服了,白敬亭这才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段最后的旅程里,他们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魏大勋载着白敬亭穿过那条熟悉的小巷,穿过那片带着鱼香肉丝和洗衣粉味儿的万家灯火,穿过漫天的星辰和茫茫夜色,终于来到了那根半截树立在泥土里的电线杆前,他知道他是时候和白敬亭告别了。

 

白敬亭下车,他也下车,却不忘在白敬亭最后这段无人陪伴的路途里叮嘱:“以后你自己去学校,上课不要迟到,早点儿起来知不知道?早上不要空肚子吃沾了辣酱的饼,免得像上次一样拉肚子。回家的时候也注意安全,能坐公车就坐公车,不要没事省几块钱花个把小时走路,不值当,也不安全。”

 

白敬亭抓着书包带不吭声,魏大勋又追问一句:“记住了?”

 

白敬亭这才点了点头,又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没认识你之前我是怎么过来的?还让人别迟到,您自个儿先调好闹钟吧。”

 

见白敬亭恢复了平时和他互损的语气,魏大勋提起来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一些。白敬亭还扯着书包带站在原地,站在路灯底下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以为白敬亭要和他告别,于是便顺应气氛地朝白敬亭挥了挥手,不忘加一句“再见”。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白敬亭的眼底隐约看见了湿漉漉的一层水光。

 

但这个错觉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白敬亭很快便背过了身,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在他的注视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一根电线杆,一盏路灯,一轮弦月,一架单车。魏大勋又变回了自己一个人。

 

但他坚信白敬亭一定能遇到那个能进入那条安全界线的人。

 

他放下了举得有些酸涩的手,不知是不是今晚的风有点儿大的原因,连心脏都堵得厉害。他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缓和了好久的情绪,直到他准备上车离开,他才发现白敬亭忘记拿车篮里的东西了。

 

白敬亭现在应该也没走远,虽然不认识路,但是小跑着追上去总会有希望的吧?

 

魏大勋连车都没来得及锁,抓起塑料袋的提手便往那条未知的道路前进。

 

穷人巷之所以被称为穷人巷,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偏僻,占地面积小,租金便宜,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口。魏大勋跑过那一小段泥土路,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眼花缭乱的迷宫里。他也顾不上问人,靠直觉左拐右拐地蹿了好几条道,终于在某个路口隐约听见了白敬亭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白敬亭生气时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深深的压迫性,让对面的人快点滚。魏大勋循声而至,这才发现白敬亭并不像他的声音那样占据优势——他被一个中年男人逼到了墙角,那个人似乎正对他说着什么“平时看见你和你妈一样冷冷淡淡,今天怎么哭了,来给叔叔讲讲”一流的话,似乎还想伸手摸白敬亭的脸。

 

魏大勋在他得手之前便用拳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就算左手拎着满满当当的生活用品,也依然不影响他的发挥。他还没拿出三成的功夫,那人便已经捂着脸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附加一句“你和你妈最近出门都给我小心点”的威胁,气得魏大勋差点把袋子里没开封的酱油往他身上扔。

 

白敬亭紧紧地握着拳,低着头站在拐角投下的阴影里。魏大勋在看见他颊侧的泪痕时没忍住伸出手抱住了他,这时候才发现白敬亭在发抖。

 

他以为白敬亭是在对刚才的那件事后怕,刚想出声安慰,腰际便被身前的少年紧紧地回抱了。

 

“魏大勋……你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脆弱的白敬亭,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平时总是藏在衣领里的颈线毫无防备地裸露出来,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浑身都是刺,而是满身弱点。

 

“说不介意的也是你,后来要把我丢下的也是你,现在突然从天而降告诉我你还没有离开的也是你……我真的摸不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该怎样做你才会高兴。你的想法,真的好难读懂啊。”

 

这下魏大勋彻底明白了,白敬亭难过的根本就不是刚才的那个小插曲,而是在别扭自己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这件事儿。他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一开始不是你提出的咱俩分开最好么,又猛然想到白敬亭在说出这句话时试探的语气,这才恍然明白白敬亭其实想听到的就是他说“不”的回答。

 

魏大勋有些无奈,却又因想通了少年的这份心思而感到欣喜,只觉得心脏软软地也跟着化成了一滩水。他不觉得白敬亭的这种性格很烦人,相反还觉得有些莫名地可爱,于是便揉了揉少年发梢打卷儿的后脑勺,对方没有反抗,乖顺得像一只猫。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没读懂你的想法,以后不会了。”

 

魏大勋说着,又把他抱得紧了一些,明明是和他第一次抱白敬亭时同样的肢体接触,这一回却让他产生了“好想就这样永远不放手”的想法,他吓得赶紧松开了手。

 

白敬亭从他的桎梏里解除出来,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睫毛湿漉漉地还沾着水,鼻尖红彤彤的,和平时的表情大相径庭,却又可爱得让他的心咚咚直跳。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晚用的第几个“可爱”了。

 

他弯下腰用拿起塑料袋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明天我到你家门口来接你,以后都这样,不然我不放心。”

 

白敬亭摇了摇头:“其实不用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刚才我都准备动手了,只是你比我早了一步。”

 

魏大勋打开塑料袋确认里面的瓶瓶罐罐没有任何一瓶破碎,这才抬起头来笑了:“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不用’其实就是很希望我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缠着你,但是我觉得就凭你这细胳膊细腿还真打不过他,以后还是我来接你吧。”

 

被说穿了心事,白敬亭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才没有”,反抗无效之后才乖乖地走在前面带路。

 

这条小巷又和外面的泥土小路不同了,从巷口开始便铺满了满径的月光与交错的青石砖。白敬亭对这条路很熟悉,现在就在一边踩石砖的格子一边回过头来和他说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缠着我……他说我妈妈长得很漂亮,喜欢缠着我可能只是觉得我好欺负吧,因为我妈妈告诉我平时不能随便和人动手。”

 

这么说着,白敬亭又往旁边的石砖里跳了一格,魏大勋发现他似乎自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游戏规则,现在跳进那个格子里一口气加了5分,他听见白敬亭举起手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

 

孩子气的白敬亭也很可爱,魏大勋凝视着他低头认真研究下一步该跳哪里的侧脸,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无论是刘海打下的阴影还是嘴角抿起的弧度都好看得要命,身体比大脑先行动,一句“我觉得你也很漂亮”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

 

他看见白敬亭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别扭地抬起了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我,他们总是拿这类词对我这样说。”

 

白敬亭口中的“他们”是谁,魏大勋并不甚清楚,却直觉是和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一类型的人。刚想为自己的唐突鞠躬道歉,却看见白敬亭突然别过了脸,耳朵和颈侧浅浅地染了粉,在路灯的照耀下尤其明显。

 

“但是你这么说就没关系,我会觉得……很高兴。”

 

扑通、扑通。

 

魏大勋突然觉得向泽真是个预言家。

 

他好像真的恋爱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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