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云有梦_SuKy

只要你给予我肯定,我写的文字就有意义。谢谢每一个喜欢的人。

【魏白】偶遇

*郝帅x孙弈秋

*《一个好人》之前的故事

*《平凡的荣耀》剧情捏造有

*非常迟钝的秋秋,有点儿黑的郝帅

 

 

孙弈秋还记得他第一次在楼梯口遇见郝帅的情景。

 

他离开办公室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腋下夹着公文包,臂弯里是中午吃饭时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正值春转夏的季节,窗外的绿树也跟着破了芽儿。孙弈秋从落地窗外看下去的时候,花园俨然是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川流不息的街道构成了这座繁华大城的棋盘纹路,他在这儿驻足,却又无处扎根。

 

郝帅现在看起来也和他同样狼狈。

 

衣服倒是穿得整整齐齐,一反他平日洒脱不羁的风格,连外套最上边的那粒纽扣都别得一丝不苟。人却没什么精神,耷拉着脑袋从楼上慢吞吞地踱下来,配合他紫条纹白底的衬衫,还真有点儿像霜打的茄子。

 

孙弈秋举起手向他打招呼:“郝帅哥,下午好。”

 

郝帅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弈秋,今天加班啊?”

 

这个时间点回家对孙弈秋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些什么,而是停下脚步等待郝帅与自己并肩同行。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不是电梯的使用高峰期,孙弈秋却不知道郝帅为什么要像他一样走楼梯。有轻度的电梯恐惧症,除了上班急着打卡,孙弈秋下班从来都不会坐电梯,可他以前也没有遇见过郝帅。现在他虽然好奇郝帅走楼梯的原因,却也没敢问出口,只是沉默着走在楼梯的内侧。

 

向来充当气氛调节剂的郝帅也没主动和他搭腔,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孙弈秋不禁放轻了步伐,生怕回荡在楼梯间的脚步声会打断身旁的人的沉思。

 

随着楼层数的降低,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春末的风从楼底的通道一股脑往上涌的凉意。孙弈秋感到有些冷,又不想把公文包随手放在不知被多少个人踩过的地上,只能别扭地伸长了胳膊,试图在提着公文包的状态下把西装外套穿好。

 

可无论他怎样努力,装满了文件夹的公文包愣是变成了一枚沉甸甸的炸药包,重重地拴在他的指尖。他的手臂和前胸被这新型武器闷声拍打了好几下,他只觉得他就像商场门口穿着玩偶服发传单的工作人员,无论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都笨拙得不行了。

 

他有些泄气,刚想老老实实把公文包放下来,指尖那端的重量便被人接了过去:“觉得冷?”

 

“嗯,午休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吹了风感觉有点冷了。”

 

有了郝帅的帮忙,孙弈秋很快便穿好了西装外套,对身旁的人道了声谢谢就想接回自己的东西。郝帅却并没有归还他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掂了掂公文包的提耳:“弈秋,你的包那么沉,可别告诉我里面都是公司的文件啊。”

 

孙弈秋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是啊,吴总让我写的企划我还没写完,拖了好多天了,也没什么头绪,打算今晚带些资料回家写。”

 

郝帅不把东西还给他,他也不催,而是摊开掌心安安静静地等待。年方二十四的青年语气真诚,一双乌溜溜的下垂眼清澈又干净,令郝帅生出了几分动容之感。他把公文包送还到青年手里,在看到青年用那只戴着黑色手表的纤细手腕接过这沉甸甸的负担之时,本不想多管闲事,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搭上了孙弈秋的肩膀。

 

“人啊,总是待在同一个环境是想不出什么新奇的点子的。走,哥哥带你去个地方,咱一边吃饭一边慢慢聊,说不定会对你的工作有所帮助呢?”

 

 

可令郝帅没有想到的是,孙弈秋不仅没有来过酒吧,甚至还不会喝酒。

 

他在入座的时候就已经替孙弈秋点了一杯在饮料界限内的水果酒,现在便更加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了——一杯水果酒下肚,孙弈秋的脸就已经红得不行,虽然还没有喝醉,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郝帅猜他肯定是第一次喝酒精饮料。

 

这小朋友怎么敢空腹喝水果酒呢?郝帅有些哭笑不得,才问了一句你怎么喝得那么快,孙弈秋便身体一抽地打了个嗝回答他口渴,末了还晃了晃酒杯嚷嚷着还想再来第二杯。郝帅打量他的脸色,确认眼前正在玩玻璃杯的人只是进入了酒后的兴奋状态,便点头招来服务员替孙弈秋再续了一杯。

 

他和孙弈秋算不上熟,只是遇见的时候会点头打个照面的同事关系,因此孙弈秋在他脑海里停留的形象还是安静谨慎的。

 

他以为这类人很难相处,不如说家境还算富裕的他周围结交的朋友大多是热情开朗的。碍于身份,每个人都会给对方留足面子,他从没有让谁冷场过,相同地,别人也不会让他开启的话题不欢而散。

 

说是虚与委蛇也好,从表面上看,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十分享受这样的氛围,他能平和地融入其中,这样就够了。

 

现在他就位于以前经常光临的酒吧里,身边坐着的却不是他的那些“朋友”,而是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说超过五句话的孙弈秋。他不太擅长对付孙弈秋这类型的人,本以为从打开这家伙的心防到顺利谈话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可没想到他才抛出了第一句试探性的问话,孙弈秋便毫不隐瞒地把所有情况如实告诉了他。

 

“吴总吗?他的脾气确实有点儿怪,我刚来的那几个星期都不怎么和我说话,现在终于愿意和我打招呼了。”

 

他们的连接点是吴恪之,郝帅是接受组长的委托从楼上下来找吴恪之谈话的时候才认识孙弈秋的。那会儿孙弈秋还是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小菜鸟,郝帅每次来综合组都能看见他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当背景板的身影。现在倒是自信了许多,聊起吴恪之的时候眼里也没有畏惧了,郝帅朝他笑了笑。

 

“你可能不知道,吴总对谁都这样,绝不是在针对你,如果你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公司的茶水间是闲言碎语散布得最快的地方,连消费品组的郝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听过关于吴恪之是怎样苛刻地对待孙弈秋的“光荣事迹”,孙弈秋本人就更应该对此深有体会了。他用自己手里的酒杯和孙弈秋的那只轻轻相碰以示安慰,本以为孙弈秋会露出泄气或沮丧的神情,可孙弈秋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吴总对我明明很好。”孙弈秋的眼睛很亮,在酒吧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依然透着明澈的深褐色,“就算吴总平时说话的语气很不好,但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能感觉得到的。”

 

孙弈秋的音量不大,在嘈杂的酒吧里甚至显得有些微弱,语气却平和而坚定,清晰地传进了郝帅的耳朵里。他今天心情很不好,下了班被顶头上司单独留在办公室里批他对这次的单子不真诚。他可纳闷了,每天认认真真工作,到底哪儿不真诚了?现在听到孙弈秋这么说,瞬间便茅塞顿开了。

 

在楼梯间看见他的后辈垂头丧气的,本来他还想一边吃饭一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给孙弈秋提点一二,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应该被提点的人是他才对。

 

新点的那杯水果酒正好盛了上来,郝帅又和孙弈秋碰了一杯,看着这孩子一副脸颊绯红打开话匣子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却只能别无选择地听这孩子叽里呱啦地说着称赞吴恪之的话。直到主食被端上来,饿坏了的孙弈秋低下头开始进餐,郝帅的耳根子才暂时得到了一丝清净。

 

也许是经常一边吃饭一边看文件的缘故,孙弈秋吃饭的速度很慢,郝帅早就已经用餐完毕了。孙弈秋在专心吃饭的时候不太会说话,郝帅也就一边就着下酒菜一边小口喝酒等他。

 

驻唱乐队的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高脚杯里的酒已经快要饮尽,郝帅在经过漫长的天马行空之后才想起来他似乎把孙弈秋冷落了很久了。孙弈秋碟子里的饭菜才被动了六七分,新点的那杯果酒倒是差不多见了底,郝帅问他话的时候他正双手捧着高脚杯低着头缓酒劲儿。

 

“弈秋?……孙弈秋?”郝帅轻声叫他,“你饭还没吃完呢,不再多吃点儿吗?”

 

孙弈秋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隔了好几秒才费劲地摇了摇头:“不……吃不下了,我好饱。”

 

这才吃了一半多一点点吧,怎么就饱了呢?郝帅纳闷得很,这饭量要是搁自己,不出几小时肯定又会饿了。他以为孙弈秋在说醉话,于是便耐着性子想哄他多吃几口,可无论他怎样说孙弈秋都只是摇头声称自己再也吃不下了,郝帅有些没辙,只能叫服务员来打包了一些甜点,打算等会儿让孙弈秋带回家,以防他半夜被饿醒。

 

“你这小鸟胃,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难怪个子那么高身体却那么瘦,脸上都没多少肉。”

 

他一边结账一边开玩笑,却听见孙弈秋闷闷地说了一声“不是”,抬起头时才发现孙弈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不是女孩子,也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

 

孙弈秋重复着刚才的话,染了一层醉意的下垂眼水润润的,看得郝帅的心莫名地“咯噔”一跳。他有些慌乱地和孙弈秋错开了视线,一边赔不是一边起身示意孙弈秋离开这里,孙弈秋乖乖地“哦”了一声便弯下腰来拿自己的公文包和西装外套。

 

郝帅不经意间瞥见他的手表,皮质的表带明明已经扣到了很深的格数,却还是空了一小圈松松地挂在孙弈秋的腕间。随着孙弈秋伸手把西服拿起来的动作,他能看见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从袖口露出半截的样子,不由得抬起自己的手腕做了个对比。

 

好像连骨头都比自己的细好多呢……

 

郝帅这么想着,又看见孙弈秋规规矩矩地穿好了外套,拎着公文包歪脑袋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不往前走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

 

认真地向他反驳自己不是女孩子的孙弈秋真可爱。

 

郝帅最后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自打那天起,孙弈秋在楼梯间偶遇郝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起初他还是有些愧疚的,第一次和郝帅约出去吃饭,却喝果酒喝到半醉,最后还要郝帅打车送他回家,甚至还帮他打开了家门煮了醒酒茶。以至于他在第二天来到公司之后还有些战战兢兢,生怕郝帅觉得他很麻烦,之后再也不搭理他了。

 

好在郝帅只是普普通通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还体贴地问他头还疼不疼身体难不难受,最后叮嘱他以后在外边不要随便喝酒了。孙弈秋点头应了声好,又和郝帅聊了一些工作的事情,郝帅这才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这之后他依然能在加班之后的楼梯间遇到郝帅,郝帅最近也在赶一个工作报告,虽然方向不同,却还是能旁敲侧击地给孙弈秋提出几条好的建议。孙弈秋采纳了他的意见,也认识到总是时刻紧绷的自己未必能写出什么好的企划来,索性应了郝帅的邀约,与他结伴共进晚餐,顺便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

 

渐渐地,他们共同的话题从工作转移到了生活上。孙弈秋偶尔会向他抱怨自己住的出租房隔音效果不好,晚上睡不好的问题,郝帅大多都是充当倾听者,时不时说几句话以示回应。

 

“抱歉……我又开始对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这本来只是我个人的私事。如果下次我还忍不住说,你一定要打断我。”

 

有一次孙弈秋自顾自地说了好半天,发现郝帅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的时候才蓦然领会到这个问题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么说,却看见郝帅朝他摇了摇头。

 

“我很喜欢听你说这些事情,因为你在公司总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现在就很可爱,提到隔壁邻居的时候还会生气。”

 

郝帅回答他,附送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孙弈秋却莫名地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你不要老拿形容女孩子的形容词形容我。你对她们的这套,对我可不管用。”

 

孙弈秋负气地喝了一大口果汁。自从那天之后,郝帅再也不给他点酒喝了,他只能喝这些小孩子口味的饮料解腻。郝帅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抖动着肩膀,似乎是在忍笑。

 

“弈秋,你误会我了。”郝帅一边说着,一边拧开大瓶果粒橙的瓶盖,把他刚才喝空了的玻璃杯满上,“我平时真的只是听她们随便聊天而已,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这个词语。”

 

郝帅眼神含笑,深色的瞳眸温柔得宛如静谧的海洋。孙弈秋只觉得他的脸颊似乎更热了,却也再不敢直视郝帅的眼睛,而是慌乱地低下头喝了一口饮料,含糊地答了一句“我开玩笑的”。

 

郝帅真的是一个好人,连他无聊至极的喃喃自语都愿意倾听。孙弈秋在和郝帅越来越频繁的接触中更加坚定了这个认知。

 

 

梅雨季节很快就到了。

 

绵绵细雨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思,从降临的一天起就没完没了。无论是柏油马路还是水泥地面都无一幸免地蒙上了一层深色的水渍,连空气都潮湿得几乎能拧出水。也许是思路被打开了的缘故,孙弈秋的企划案已经做得越来越顺手,甚至连一向严格的吴恪之在看到他的草拟方案之后都难得没有皱起眉,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干。

 

工作上的郁结暂时得到了舒缓,可新的烦恼又来了。他租这房子还没满一年,之前没到梅雨季节的时候勉强还能住住,现在一进入雨季,老房子的缺点便全都暴露无遗——裸露在外的那堵墙面滴滴答答地往里渗水不说,没扇窗户遮挡的阳台还跟着风雨飘摇。遇上风大的日子,他去晾衣服都要撑一把伞,更重要的是这雨下了多久,他的衣服就在外边晾了多久,如果今天回家他还不能收获一件干衣服,那么他明天就要没衣服穿了。

 

总不可能每天晚上都拿着吹风机一件件把衣服吹干吧?孙弈秋可忧愁了,一边忍受隔壁邻居半夜卡拉OK的聒噪,一边又看着阳台随风摇曳的衬衫犯起了难。他签租房合同的时候没有签满一年,现在时间也快到了,他有点儿不知道是该续约还是重新另找一间。

 

把出租屋里的东西全都搬去新住地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一个问题,能不能租到离公司近价位又合理的新房子是另一个问题。他微薄的工资尚且够他现在的收支,可换间价位更高的房还能不能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继续生活下去就难说了。

 

企划案接近收尾,最近的睡眠质量又算不上太好,孙弈秋在敲完企划案的最后一个落款日期之后,终于没忍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现在算是加班时间,整个办公室空空如也,连平时偶尔也会加班的小陈都早已离开了。

 

孙弈秋在安静的隔间里渐渐沉入梦乡,今天他只穿了一件衬衫,在入睡之后感觉有点儿冷,可是又不想睁开眼强迫自己醒来,于是便可怜兮兮地抱着胳膊在办公桌的角落缩成了一团,只可惜他没有蜗牛壳。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连裸露的后颈都被包裹在暖融融的海洋里,紧接着他感到那小片皮肤似乎和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轻触了一下。孙弈秋揉着眼睛朦朦胧胧地醒来了,伸懒腰伸到一半才发现郝帅倚在他的办公桌隔板旁等了他很久,他入睡前的那盏小台灯还开着,郝帅正就着这点微弱的灯光,在翻看他新买的一本英语词典。

 

他瞬间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就这样双手高举着凝固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这副刚睡醒的狼狈样被郝帅尽收眼底,实在是傻极了。

 

“醒了?”郝帅倒是没对他的动作进行评价,而是放下手里的英语词典,走上前来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脖颈,“你刚才睡觉的时候都没往身上披外套,这样睡会着凉的。”

 

这么说着,郝帅弯下腰来替他拢了拢领口,这时候他才发现他身上披着的是郝帅的西装外套。浅淡的香水味从身后的西装外套和男人擦过他颊侧的袖口传进他的鼻腔,孙弈秋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打着鼓,只觉得理智被这过近的距离烧得不剩几分清明,连郝帅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便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

 

郝帅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根,孙弈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差点要跳起来。

 

“抱歉,吓到你了吗?刚才我看你没睡醒的样子很可爱,一时之间没忍住……我问过你了,你应了我一声,我以为你同意了……”

 

郝帅在向他解释,实际上他也并不反感这个以示亲近的吻,于是也没过多追究,只是红着脸“啪”地一下关掉了台灯,便催促郝帅赶快走。他心一乱动作也跟着乱,拿着伞往前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保存文档,郝帅哭笑不得地告诉他在他睡着的时候自己已经帮他保存好了,孙弈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天气不好,你怎么那么晚都没回家?消费品组最近也加班加得那么晚吗?”

 

孙弈秋一边把郝帅的外套脱下来一边问他,在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之后又乖乖地穿上。郝帅一手提着他的公文包,一手掂了掂他的伞:“我今天忘记带伞了,知道你一定会带,所以特意下来找你想和你一起走,没想到你那么累,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郝帅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孙弈秋却有些惭愧:“你看到我在睡觉,直接叫醒我多好。万一我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你今晚都不要回家啦?”

 

“不回家也挺好,点个外卖和你在办公室一块儿过算了。”

 

郝帅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孙弈秋却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地说这件事情,只能用抢过公文包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然后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他们在讨论晚餐该吃些什么,孙弈秋也没问过郝帅今晚是要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便理所当然地和郝帅争论起面条和米饭到底哪个更好吃的问题来。可还没等他们争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便在楼梯间遇到了从楼下上来的小陈。

 

小陈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弈秋,郝帅哥,那么晚了你们才走呢?”

 

孙弈秋点点头:“是啊,刚才赶着把企划案写完了。你不是早就回家了吗,怎么现在还上来?”

 

小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下班之后在楼下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了饭,然后发现自己忘记带东西了,就打算回来拿。赶巧今天电梯坏了,我就走楼梯上来了。对了,郝帅哥知道我没带伞的时候还把他的伞借给我了呢,现在雨小了不少,我自己冒着雨去公交站等车就行。郝帅哥,我把伞还给你吧,谢谢你。”

 

这么说着,小陈便把手里的伞递给了郝帅,郝帅却没有接,而是神情僵硬地看了看孙弈秋。饶是什么也不明白的小陈,也觉出了气氛之间的一点点不对劲来,可他又不明白把雨伞还给郝帅这个动作到底有什么错,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只能保持着递过去的姿势傻傻地站着不动。

 

最后,还是孙弈秋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就算外面雨小了,淋着雨回去也不好。我的伞很大,我也知道郝帅哥住在哪儿,我和郝帅哥用同一把伞就好。”

 

小陈如获大赦,连忙对着郝帅又道了好几声谢,这才赶紧逃离了这个氛围古怪的楼梯间。

 

孙弈秋延续着刚才的步伐往楼下走,走了几步却没听见郝帅跟上来的脚步声,回过头时才发现郝帅正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由得轻声唤到:“郝帅哥?”

 

郝帅终于抬起了头。

 

孙弈秋这才发现郝帅的表情是绝望的,没了往日的自信,甚至还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弈秋,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孙弈秋被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却深知郝帅在此似乎有些纠结,于是便耐下心来转过身认真地和对方解释:“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情,但是我相信你是没有恶意的。也许你和小陈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方便知道的私事,又或许你觉得向我解释这件事情很麻烦,所以你只是用你忘了带伞这句话带过了。对我来说,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有麻烦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我,你很信任我。”

 

孙弈秋这么说完,看见郝帅依然没什么动作,斟酌了好半天,还是补了一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其中的原因,我也会很认真地听的。虽然我不太擅长社交,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弈秋。”郝帅打断了他的话,终于跟上了他的步伐,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伞,“上次你说的房子的事情,我有帮你留意。最近我也有意向搬家,可能需要找个人和我一起合租,价格我看了,也不是特别贵。等我确定下来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于是他们又得以继续往楼下走,孙弈秋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以为郝帅不愿意解释关于雨伞的那件事,也就没再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男生和男生之间的相处大多都是如此,只要换到了下一个话题,就会对上一个小矛盾绝口不提,直到他们走到了楼底下,孙弈秋已经快要把刚才发生的那件小插曲给忘了。

 

“最近我正好在为房子的事情苦恼呢,上次只是随口冲你抱怨,没想到你居然放在心上了……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孙弈秋忙不迭向他道谢,然后看见郝帅哗啦一声撑开了伞,他们在水珠扑打伞面的淅沥声中一同走入了雨幕中:“不用谢。但是……弈秋,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是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考虑的也会是我自己。”

 

“……啊?”孙弈秋没太听懂这句话,倒是看见郝帅用左手撑伞撑得吃力,便顺手接了过来,“人活着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着想,成天想着别人,这不就是圣母了吗?就算以后我们合租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也可以随时和我提出来,我会马上改,不会跟你置气的。”

 

他以为郝帅说的是合租之后发生摩擦的问题,没想到郝帅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低低地笑出了声,紧接着他的腰似乎被人从旁边搂住了,孙弈秋听见郝帅说了一句“别动”。

 

“雨又下大了,你刚才离我太远,我们的肩膀全都被雨淋到了。这样走应该会好一点,你的伞够大,只要我俩贴近一些,就不会被淋到了。”

 

原来是刚才被雨淋到了吗?孙弈秋应了声好,倒是真的不敢动了,只是老老实实地撑着伞半倚在郝帅怀里,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迈出步伐。以前他是一个很讨厌香水味的人,可现在郝帅身上的香水味紧紧地包裹着他,他却不觉得反感,而是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悸动。

 

孙弈秋把这种悸动归为第一次和人共撑一把伞的紧张。

 

贴近郝帅的那一侧耳朵又开始发烫,孙弈秋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低着脑袋像一只鹌鹑一样看着地面泛起圈圈涟漪的水洼。他和郝帅的距离太近了,孙弈秋甚至能感受到郝帅说话间喷洒在他颈侧的热气,紧接着他便听见了郝帅唤他“小秋”的声音,这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来。

 

“……想和你一起回家。”郝帅这么说着,好像生怕他跑走似的,又把他搂紧了些,“今天我隐瞒你,是因为……我想找个理由,和你同撑一把伞回家。”

 

他们在公交车站台的广告牌背后站定,明明是在这里等公交车去孙弈秋家附近的一个小餐馆,他们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要绕到广告牌的前方看看路况,而是驻足在了这里。广告牌像一座巨型的遮蔽物,孙弈秋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雨伞、广告牌和郝帅的臂弯之间,他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充血。

 

“下次你直接来和我说就是了,哪还用什么理由?”孙弈秋偏过头,强迫自己和郝帅直勾勾的目光对视,“如果以后我们合租了,我俩之间只要有一个人带伞就行了。反正也同路,回家也方便。”

 

他的本意是提倡合租人之间的友好往来互帮互助,没想到却正中郝帅的下怀。他看见郝帅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他,瞳孔里染了街角的灯光,和着几丝敛不住的笑意:“那我以后下班都等你一起回家好不好?如果你出了办公室没看见我就去我办公室找我,我这边也一样。回家之前还可以商量晚上在哪里吃饭。”

 

回家路上多一个伴也好,孙弈秋点了点头。腰间的桎梏终于松开了不少,他刚想收起伞进入公交站台的遮雨棚里,却被冷不防被人凑上来吻了吻耳际。

 

“弈秋,以后的日子,就请多指教了。”

 

他看见郝帅颊边深陷的梨涡,既明亮又耀眼,让他不自觉之间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请多指教!”

 

他这么回答着,然后看见郝帅笑着接过了他手里的雨伞,利落地帮他收了伞。他在广告牌和广告牌之间的空隙间钻到了站台的正面,然后在郝帅看不见的角落,有些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刚才被郝帅亲吻过的地方。

 

这个触感……好熟悉……好像和刚才在办公室里睡着的某段经历有点儿类似……

 

应该只是错觉吧。

 

孙弈秋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天马行空,却在放下手臂之前,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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