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云有梦_SuKy

只要你给予我肯定,我写的文字就有意义。谢谢每一个喜欢的人。

【魏白】恶向胆边生06

*【前文请点击我】

 

*魏有钱x白保险(白rap)

*HE

*目标是虐过管邮,甜过谣书(梦里什么都有)

*事实是虐不过管邮,甜不过谣书

Side Wei

 

 

他曾经在无人的长巷里邂逅这座城市的第一缕朝阳,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凛冬。

 

呼啸的狂风钻进他领口的急促争先恐后,冰冷的雪水沿着运动鞋划破的小口汩汩而入,裸露在外的手指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他的肺因为超负荷运动而吸入的过多冷空气隐隐作痛,但他却连一小会儿哪怕一秒钟也不敢懈怠地往前奔跑,穿过寂静冗长的黑夜,迎来朝气蓬勃的黎明。

 

破云而出的旭日是深橘色的,苍穹由东往西从月牙白向浅水蓝层层渐变,像极了巷口那还未开始营业的古玩店橱窗里挂着的丝绸。他在路过那扇橱窗的时候还侧过头往店里看了一眼,货架上陈列着的精致展品在淡淡的熹光中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他可望不可即的领域,他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踩着黄灯过马路,他差点被抢秒飞驰的车撞得正着,幸亏他灵活的一个侧身加上对方及时变换方向,这才堪堪逃过一劫。他没有在意那人越来越远的低咒声,而是首先低头确认怀里的东西毫发无损,这才继续踏上前行的路。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开门的女主人睡眼惺忪,他把怀里紧抱着的东西的其中一份递给了她。是一份粥、一盒南瓜饼还有几个豆沙包,粥被店主仔细地装在塑料饭盒里紧紧地扣上了密封盖,他在运送的过程中也尽量保持平稳,送到这里的时候愣是一点没洒,但女主人却在接过饭盒的时候一下子黑了脸。

 

“你们这家店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一定要热的,要现做的吗?那么冷的粥卖来给谁吃?”

 

她的声音不大却尖锐,嗡鸣地响彻了整个楼道,犹如每天定时打鸣的公鸡,让他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他弯腰鞠躬赔着不是,耐心地解释今天凌晨下雪了还没人扫雪,不能骑车只能跑着送过来,但女主人还是一直嚷嚷着退钱。最后还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主人劝她说算了算了,大不了以后不再买这家店的早餐就完了,大门这才“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样的情况他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他甚至已经开始习以为常,却依然感到疲倦和无力。可他还不能休息,还不能停下,因为他的怀里还揣着最后一份早餐,离这儿不远,却还有一段距离。

 

雪还没停,逐渐苏醒的城市拉开车水马龙的序幕,他踩碎一路的积雪,沿着烂熟于心的路线往右一拐,偏离主干道,来到了一条寂静无人的小路。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栋低矮的小型洋房,规模不大,却在附近的空地上围了栅栏圈成小小的花园。大多数花是不会在冬天开放的,但他曾经看见过春天女神沐泽这里的样子,整个花园连带着这栋洋房都因为那斑斓的色彩而生机盎然了起来,十足美丽,像极了这栋洋房的主人。

 

也许用“美”来形容一个男生并不贴切,但他的文化功底瘠薄,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一个“美”字来。这栋洋房的主人约莫十九来岁的样子,几乎每天都会点这家早餐店的外卖。也许是他不爱出门的缘故,他的身材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消瘦,性格却不似一般宅男的乖巧安静,而是如同花园里那些一开春就生枝吐芽儿的花朵一般,明媚又艳丽。

 

他每次敲开门的时候,都能看到少年露在口罩之外的那双眼和眼角的泪痣,精致的双眼皮随着少年低头垂眸的动作若隐若现,像隐藏在森林深处幽幽的谷峰,笼着一层薄雾似的神秘,却又足够引人入胜。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双眼皮生得那么好看,把早餐递过去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少年摇摇欲坠的泪痣看得都要痴了。

 

今天他又趁着这个间隙打量少年的容貌,从鸭舌帽檐底下软软的刘海到鬓角两侧红彤彤的耳朵,最后又回到那双美丽的眼睛上。他不止一次肖想过少年那张隐藏在口罩底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却一次也没得到过这样的机会。今天他好像比往常更想摘下少年的口罩了,连少年把塑料袋接过去的时候都没松手,少年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也许是刚睡醒,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音色却如同小提琴悠扬动听。明明是有些生气的质问,上扬的语尾却带着可爱的娇俏,他的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却沉沉地压在嗓子口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慌乱之下,他只能无声地摇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孩。

 

饭盒里的粥早在这一路的风吹雪打里冷掉了,少年接过它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却抿着嘴没有说话。紧接着少年就带着他的早餐噔噔噔地跑进了屋子里,他还以为少年是在找电话号码打算投诉他,可没想到当少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的早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纸杯子。

 

确切地说,是装着热水的纸杯子。

 

“去去去,拿了它就快走吧。”少年环着手臂别过脑袋,却口不对心地在用余光偷偷看他,“觉得冷就早说嘛,看着我不说话又解决不了问题。”

 

语气飞扬跋扈,却又狂气得可爱。

 

他已经不知道在心里第几次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这名少年,好像无论这名少年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温温烫烫的触感透过纸杯薄薄的杯壁传至手心,像一股热流,莫名流至他的心田。

 

“你怎么又给我弄了个差评回来?服务态度不好,送餐速度太慢……你看看这是这个月第几个差评了?好在还有那么一个人肯每天给你全五星好评还附图评论,如果你再不争气点,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莫名地,他突然想到跟他合作的店主昨天对他说的这句话,手便不自觉地抵在门框上,阻止了少年想要关门的动作。他知道那些一次不落的五星好评都是这个少年给的,因为他早就暗自记下了少年的手机号和用户名,以及少年在取餐的时候用的化名“小柏”。每次他对少年说“小柏先生,您的外卖到了”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他家门前的人行道上,那一排才刚刚种下去没多久的小柏树,枝干打得直挺挺的,欺霜赛雪地傲立在寒冬之中,那股倔强气儿像极了这个少年。

 

虚张声势的狂傲背后是深不可察的温柔,他每天见这名少年一面,似乎就对少年又多喜欢了那么一点点。天知道他有多想伸手揭开少年脸上的口罩,见到少年的时候想,接下一单的时候想,晚上躺在床上入睡之前还在想。但是少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不高兴地打掉他抵在门框上的那只手,柔软的指腹划过他的手背,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然之间便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你……你干什么?”

 

少年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他又没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真可爱”。他轻易地就将少年牵制住了,掌心里的腕骨瘦得突兀,比起他全身强壮坚实的肌肉,少年就像玻璃制品一样脆弱而纤细,他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便放轻了。

 

“给我看一眼……一眼就好……”

 

他着了魔地朝少年的颊侧伸出手,尽管少年已经在尽力挣扎着躲避,却还是被他触到了口罩的边缘。少年的表情由惊慌转为恳求,就在他即将揭开口罩的那一刻——

 

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胸腔中悸动的情愫随着强烈的心跳传至四肢百骸,魏有钱深呼吸,空气中浮动着桂花和青柠味洗发水淡淡的香气。白保险还没醒,大概是真的累坏了,还保持着被昨夜他抱在怀里的姿势闭着眼沉睡着。白保险睡着的样子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清秀的眉宇温柔地在眉骨上方舒展着,纤长的睫毛宛如敛翅栖息的蝶,多了几分温婉的沉静,少了几分强硬的倔气,这倒真的有一些像现在的白rap了。

 

如果他当时真的揭开了少年的口罩,看到的面容,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副美景吧。他擅自把白保险的脸和少年的容貌划了等号,指尖抚过那颗怜人的泪痣,仿佛接到了那个冬日里从天而降的一片雪花。那是他最后一次作为外卖员见到那名少年,却没有像梦里那样强硬地揭开少年的口罩,而是在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那杯热水之后便平淡无奇地和少年告别了。

 

当时的他很穷,没有现今的魏有钱的自信和胆识,只知道那名少年和古玩店里的展品一样是他遥不可及的东西,却也不想放弃。他辞去了外卖的工作,憋着一股劲开始创业,在创业的同时还卧薪尝胆地捧起了以前的课本重新开始学习。也不知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他误打误撞开启了幸运之门,他在转行没多久便因为偶然的机会接触了黑色郁金香的项目,从此一夜暴富。

 

他有想过以现在的身份重新去追求少年,可再次去往那栋洋房的时候,里面却像很久都没人住过一样,连那个小花园都荒芜了。在漫长的等待之中,他偶然之间遇到了某个出道没多久却因为资源分配问题被经纪人打发来陪吃陪喝的小歌星,看到小歌星的泪痣和眼睛,他恍惚之中就想起那名少年来。

 

魏有钱后来从别人口中终于打听到了这个小歌星名叫白rap,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画着眼线唱《如果我开挖掘机你还会爱我吗》的照片,偶尔混杂几张他穿白衬衫像个高中生似的侧颜,魏有钱立刻就被这样的反差萌给吸引了,但也只是觉得这刚入圈带着股拼劲的小孩儿挺有趣。可正在和他热烈介绍白rap的人却误以为他对白rap有那个意思,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连带着把白rap的手机号码都一并给了他。

 

那个他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属于他的“小柏”。

 

也许是渐上日头的阳光有些太过于强烈,白保险在这个时候突然不适地动了动身体,小腿移到床铺上被太阳照射的范围之外,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他当成个抱枕继续抱紧了。魏有钱突然就想到了初遇的那天白保险那惶恐不安的表情,心下便更对这样乖巧柔顺的白保险多怜爱了几分,他偏过头轻轻在那孩子的耳后印下一吻,确定那孩子没有被惊醒,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脚放回被子里,准备动身去公司。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白保险在他的心里究竟占据了怎样的位置,只是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各种钢笔柜台之间往返,努力选出那支最适合白保险的钢笔了。

 

要看起来尽可能普通,外观不要太惹眼,不然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白保险自个儿买得起的东西。但那孩子每天签单都会用到笔,性能也不能太差,最好吸一次墨能用好久,如果容量太小那孩子也不可能整天揣着瓶墨水到处跑……

 

他拿起了床头柜那支经过了精挑细选才拍定的钢笔,思考了一会儿,又用这支笔附了一张纸条让他好好休息,这才把笔和纸条重新压在了床头柜上。临走前他还没忘拉上窗帘,又摸了摸那个为了躲避阳光在床角蜷成一小团的少年的脸颊,这才离开了这里。

 

他也不知道白保险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他像几年前深陷于白rap的眼睛和泪痣一样,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这孩子身上沉沦。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能将几年前的白rap和现今的白rap的性格和气质融合得如此完美吗?魏有钱不知道正确的答案,因为连他自己也迷失在通往“白保险”或者“白rap”的交叉路口,找不到方向。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他所在的地方,是眼前这个名为白保险的少年的家。

 

今天早上的工作很忙,几个会议连在一起排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魏有钱几乎是在前脚刚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便开始连续一个上午的连轴转。尽管他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初入商界的青涩小青年了,但一轮高强度的工作结束下来还是不免有些倦乏,于是在等待下一场会议开始的间隙里少有地从桌上拿起了手机。

 

他在会议桌上见过不少商界精英,即使他们平日的言谈再坦诚大方,但对于手机这种私人的东西总是会随身携带。魏有钱和他们不同,他是白rap的粉丝这件事儿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的秘密,平时也没什么不良作风,从没包养过除了白保险以外的其他人。所以他在开会的时候要么是把手机直接摊开放在会议桌上,要么是把手机交给秘书来拿,以免有其他合作伙伴找他的时候他没能及时接电话。

 

今天他也是把手机摊开放在会议桌上。但刚和白保险好上的那几天,他还会小心地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以免白保险会打电话来找他,可后来他发现白保险不仅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反而在接他电话的时候都一股辣味儿。合着这小子是把赔了保单的气儿往他身上撒呢,魏有钱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包养了一个小情人还是供了一个小祖宗。

 

打开手机屏幕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锁屏壁纸上白rap那张在新单签售会上戴着金丝眼镜和口罩,弯着眉角对粉丝微笑的返图,进入桌面之后是他用了很多年的白rap刚出道时穿着白衬衫拍的宣传照。他突然就想起那天李总的那句“如果是我我也藏着掖着啊”,后知后觉地一股火气直冲丹田,没过几秒那张在餐馆里偷拍的白保险的照片就已经被他设为了桌面待机画面。

 

这下舒服多了,他对新的手机壁纸很满意,连进了会议室和他打招呼的小员工们都没回应,而是自顾自地笑了。离开始下一场会议还有五分钟,估摸着开完会可能要到饭点之后了。白保险依然没给他打电话,他很想给白保险打一个过去,又怕那孩子还在睡觉,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也给他留了纸条,应该没事的吧?

 

魏有钱犹疑着,手中的手机却蓦然振动了起来。一种久违了的狂喜漫上心田,心跳快得仿佛回到了当年敲开洋房的大门见到那个戴着口罩的少年的时刻。魏有钱按下通话标志还没来得及往接听的方向滑,屏幕上跳动的“白rap”几个大字却让他一瞬间恢复了往时的冷静。

 

白rap?主动打电话?来找他?

 

他的思维回归分析模式,思考着白rap会打电话给他的一切可能性,在接通的时候果然听到对方略带迟疑的声音:“那个……今晚张总的生日会……你去吗?”

 

魏有钱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表,好像是要去的,他轻轻“嗯”了一声,却猛然想起他忘了把这事儿告诉白保险。他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连出门都要向别人报备的人了?魏有钱对自己一闪而过的担忧纳闷得很,却听见白rap在电话那头轻轻呼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上次魏先生帮了我,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好好谢谢您呢。”

 

白rap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柔软,没有经过调音师任何的修饰,却还是很好听。有时候他在恍惚之中会把白保险的声音听成白rap的声音,但就算他觉得再怎么像,潜意识里也会告诉自己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从身份和社会地位上来看,白rap和白保险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再加上白rap现在脸上有伤,白保险的脸却完好无损,这就让他更加确信他们只是相似程度很高的两个人罢了。

 

而且就算现在的白保险再怎么像以前的白rap,现在的白rap也早就和几年前那个住在洋房里的少年大相径庭。他昨天才和白rap见过面,那孩子戴着口罩坐在包厢的最角落,既沉静又内敛,别说是说话了,连汤都没喝过一口,问他问题的时候也回答得小心翼翼的,哪儿有当年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呀。

 

倒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魏有钱忍不住多看了白rap几眼,对方却像察觉了什么似的看了过来,对上他的眼神之后,又像惊慌的小鹿一样别开了视线。他端起酒杯无声地笑了,却隐隐地感到心痛。他不知道那场火灾究竟给白rap带去了什么,只觉得白rap在他看不到的、被雪藏的那些日子里倏地成长了不少,犹如一颗被时间冼磨的璞,褪去了那身过于凌厉的锋芒,露出内里清亮明澈的玉色。

 

这听起来是一件好事,但魏有钱却明白,他大概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那个在冬日里温暖他掌心的少年了。

 

思绪被秘书轻唤他的声音拉回,魏有钱这才察觉他准备开始下一场会议了。他让白rap放宽心不要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听着那孩子恭敬有礼地道了谢,这才结束了这次通话。

 

白保险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魏有钱看着待机桌面上白保险清秀的侧脸,心里突然多了一股空落落的失望。与会人员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魏有钱还想按照习惯把手机放回桌面上,却又想到在上一场会议因为一直在意手机而总是走神的自己,最后还是把手机交给了旁边的秘书。

 

等到开完会之后再好好和他说今晚的事情吧,魏有钱又向秘书确认了今天中午的吃饭时间没有任何商业行程之后,安心开始了下一场会议。

 

可他的右眼皮却在开会的过程中一直跳个不停,左吉右凶,他可信这个理了。月末要总结的事情很多,要解决的问题也不少,当这冗长的议会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一点半了。白保险肯定早就醒了,魏有钱不安起来,从秘书手里接过手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通话记录,四十六分钟之前白保险来过电,魏有钱沉声问秘书这是怎么回事儿。

 

“您是说这位白先生吗?他本来以为今天中午和您有约的,但后来他说他记错时间了,让我不要打扰您。”

 

秘书一句不差地如实汇报,魏有钱听了却只觉得糟糕,心里暗道不好。最近白保险的脾气总是缓不过来,他不明白原因,却隐隐觉得和白rap有关,昨晚接他一起过生日的那通电话也见识到这小祖宗的脑袋瓜能想得有多远。什么分手,什么怀里抱着别人,魏有钱直觉如果把白保险放着不管,指不定他还能给自己编出一个未婚妻来。

 

顾不上和秘书多解释什么,魏有钱深吸一口气便走到会议室外拨通了电话,比他预想的不接电话还要糟糕,对面直接关了机,连让他听那几声响铃的机会也没给。他可愁了,深知依白保险的脾气估计一天都能不开机,于是便放弃了继续给他打电话的念头,忖度着要不直接回家找人算了。

 

可吃饭的时间本来就短,今天下午的行程他还没忘呢,一个重要的投标会,开完就得直接奔去生日宴去,一点空闲的时间也没落下。魏有钱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开始感到不满,站在走廊独自生了一会儿气,最后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早点儿从生日宴里出来回家哄白保险去。

 

这注定是一条不好走的路,魏有钱想起昨天晚上吃火锅时白保险那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午饭随便对付了过去,下午的投标会也参加心不在焉,魏有钱踏进举办生日会的宴会厅时满脑子都还想着的是白保险的事,连他一向热衷的交际环节都没怎么参与。

 

他见了今天的寿星,送了礼物寒暄了几句,从桌上端了一杯香槟就躲到角落里去了。可很快他就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早上才给他打过电话的白rap。

 

今天白rap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立领白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刘海左偏露出如黛的右眉。口罩底下究竟藏着一幅怎样美丽的画卷呢?每次魏有钱看到白rap的时候都会这么想,这次也不例外。他找到了几年前的自己踏入少年的花园的心情,想要揭开少年口罩的冲动又一次浮上心头,魏有钱将那股邪念狠狠压下,举起手里的香槟和白rap打招呼。白rap对他心中翻涌的思绪不自知,也微微颔首向他示意,直到这时候魏有钱才发现白rap手里举着的高脚杯里装着的不是酒水,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柠檬汁。

 

原来白rap也是不能喝酒的类型吗?他回想了一下少年平时点的早餐,八宝粥、奶黄包、紫薯包或南瓜球,偶尔还会附加一盒麦香味牛奶,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口味,看来白rap在这方面也依然没有长大。

 

这么一想,眼前的白rap似乎又和几年前的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合了,魏有钱心下一动,想要走过去找他说几句话,可对方却像兔子一样飞快地逃到落地窗的那头去了。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会吃人的怪物吗?魏有钱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任何能算得上是威胁或者恐吓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非常正常完全没有奇怪的地方,只觉得今天的白rap和早上相比奇怪极了。

 

他早上不是还说要感谢自己吗,难道是自己那毫不在意的态度伤到了他的一片真心?魏有钱想追上去好好解释一下,却看到端着柠檬汁正逃得慌不择路的少年一下子便撞到了正在端茶送水的侍者身上,他手里的柠檬汁和侍者托盘里的红酒交错着洒了他们一身,白rap忙不迭地鞠躬道歉,然后被侍者礼貌地带去换干净的衣服了。

 

魏有钱在心里对他的冒失感到无奈,想四处走走等白rap换好了衣服再和他谈谈,可鞋尖却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支钢笔,掉在离那场碰撞事故不远的角落里,大概是从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人身上掉下来的,魏有钱弯腰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下一秒差点就要停止了。

 

那是通体铺满暗沉的黑色,却在笔尾小小地缀了一圈银环的钢笔。

 

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巧合在一瞬间一起涌上脑海里,比如白保险和白rap都不喜欢吃香菇,比如白rap和白保险一样不能喝太多酒,比如他们生在同样位置的泪痣,比如这支和他昨天送给白保险的生日礼物长得一模一样的钢笔。

 

也许这支钢笔也只是个巧合呢?他在把这支钢笔带去洗手间之前还庆幸地想,为“白rap和白保险绝对不是同一个人”找了十足的借口。但他送给白保险的那支钢笔还有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直到他在洗手间的白光灯下揭开了这支钢笔的笔盖,看到了缀满笔盖内侧的、他特意让人加定的蓝白色星屑和那一小行暗纹雕刻的“JING TING”的时候,他看到了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在呆呆地看着他。

 

像一个傻子一样。

 

惊讶、惊喜、疑惑、愤怒和不可置信在他的表情中交替变换,到了最后魏有钱也不知道到底哪种心情占据他的胸腔多一点。他起先是很愤怒,气白保险玩一人分饰两角的游戏把他当成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蒙在鼓里,然后又是惊讶,明明白rap的脸在火灾里受过重创,可为什么在白保险的脸上却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最后又有些庆幸,在得知了他们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之后,好像有什么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能够放下了。

 

原来他喜欢的人和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他长出了一口气,对白保险未知情愫的迷茫和对白rap复杂的疏离和陌生感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在那个冬日里气鼓鼓地质问他“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的少年和刚才那个躲避着他、眼神里却闪过一抹受伤神色的少年的影像渐渐重合。他想起了那个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按时到达他公司楼底下,明明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笑着说今天又成功签了一单的白保险,那个在电话里语气平静地说“如果你不想和我处了就分手吧”的白保险,那个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永远也比不上白rap”,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连哭泣都是悄然无声的白保险。

 

他深爱的少年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在变的人从来都是他。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想到刚才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就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点发现这个小秘密。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句话他在以前经常听人说,可现在他才发现他自己就是装睡的那个人,无论再多的证据再多的巧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清醒。

 

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他的白白,和他说清他们之间所有的误会。

 

魏有钱握紧了这支钢笔,像揣戒指盒似的把它装进西服的内袋里装好了。他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还把着装和发型顺带也给弄了弄,又露出了一个傻得冒泡儿的笑容,打算就用这副表情去跟白rap说清一切。可他回到大厅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白rap的身影,换衣服不可能换那么久,他有些莫名地担心起来,四下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便沿着刚才白rap离开的路线拐进了那条小小的走廊。

 

走廊里很暗,没有开灯,仅仅靠着大厅分过来的一点儿微光和窗外没什么用的月光照亮前进的路,魏有钱从踏进那里的第一秒就对这儿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走廊里并排开着许多小房间,可没有一间里面亮着灯,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直到走到尽头的拐角,他才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的声音。

 

“不行!……你别过、放开我!”

 

“上次在包厢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放过你一回,怎么着,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不肯露个脸?”

 

是白rap和张总的声音,魏有钱光听说话的内容就能想象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气没提上来,随手抄了摆在走廊的一个花瓶便往半掩着门扉的那个房间走过去。房间里没有开灯,魏有钱却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别着脑袋被压制在窗台边的白rap的身影。

 

白rap在力气和身形上都不占优势,就算再怎么抵抗也还是被对方捉住了口罩的边缘。他的口罩脱离他的面部只在短短几秒内的时间,魏有钱在这一刻用尽全力将手里的花瓶往地上一砸,张总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破碎声吓得浑身一震,还没缓过劲来,就被不知从哪冲过来的人一拳砸到了腹部。

 

“滚。”

 

魏有钱的声音冷硬,脸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凶狠表情。魏有钱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连威胁白rap几句都顾不上了,捂着肚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扶着墙走远了。

 

魏有钱气得连呼吸都不平稳,手还保持着握成拳的姿势站在原地,拼命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白rap的口罩在被扯下来的那刻便被丢到了窗台之外,魏有钱转身看他,这才发现他正双手捂着脸站在原来的位置动也不敢动,立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被扯下来两颗,全身都在细微地打着抖,似乎是被吓坏了。

 

魏有钱心疼他,想要走过去安慰他,可少年却在他踏过一地碎瓷片的声响中下意识地后退,似乎是把他也当成了会伤害自己的坏人。

 

“白,没事了。”

 

他放轻声音这么哄,白rap果然再也没往后退了。只是当他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腕的时候,少年却更剧烈地颤抖起来,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神中充满着惊惶与恳求,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地对他说“不要”。

 

魏有钱知道,他在害怕自己发现他就是白保险。

 

魏有钱忽然想到那个戛然而止的梦境来,在梦里他也是像这样握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腕,少年也同样露出了这样无助的表情,可他却不顾一切地揭开了那个口罩,然后梦境也随之结束了。

 

于是这次,魏有钱只是轻轻地把少年拉向了自己,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抱在怀里,只觉得自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他偏过头轻轻吻了吻少年的耳朵,语气温柔,满溢爱怜。

 

“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

 

然后他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进了他的领口。白rap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了他,像身处绝境的人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呜咽着发出了一声溃不成军的啜泣。

 

 

TBC.

无奖竞猜,为什么白rap会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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