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Play a double game
Play a double game
口是心非
01
当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开始降临的时候，才刚刚步入大一门槛的新世纪青年艾伦耶格尔，正蜷着身体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的手和脚冰得难受，僵硬得就像没有温度的冰块一样，连由于长期保持同一个姿势而血液不畅的麻木感都没有了。
他的面前只有一张磨损得连红色漆皮都快掉了的桌子，桌子上杂乱地摆放着热水壶和早上上过课的书本。不过他并没有收拾它的心情，因为他根本不想让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接触到这又冷又干燥的空气，除了脑袋。
他的舍友兼青梅竹马爱尔敏正拿着书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不难看出他正在好好复习今天上课讲过的内容。下午没有课，才刚刚步入大学的男孩子们邂逅了他们在这个学校里的第一场雪，此刻这个平日里冷清得都能听见脚步声的宿舍楼正如倾倒的颜料桶一般，穿着各色羽绒服的大男孩儿们从宿舍楼里鱼贯而出，嬉笑打闹声充斥着小小的庭院，扰乱了宿舍里的宁静。
艾伦干脆躺倒在床上，有些烦躁地将被子拉过头顶，成功地阻断了那些犹如麻雀般让怀有心事的人更加心烦意乱的噪音。他努力地在被子里将自己团成一个团，双臂紧紧抱住了曲在自己身前的双膝。被卷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透不进一丝冷风，被窝里很快就因为青年的体温被加热成一个小小的暖窝，连手脚的温度都开始回升了。
但他现在却委屈得想哭。
本来不该是这样子的。
如果是以往的冬天，他现在应该呆在那个人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里，整个屋子由于充足的暖气而热烘烘的。不过这样也许还不够，体质畏寒的他总是会被那个人抱着，或者在书桌前，或者在床铺上。
如果他想看书的话，他会把男人当成靠枕，懒洋洋地半躺着预习将来可能学习的内容——这通常持续的时间不太久，因为男人总会严厉地让他坐直了才允许他看书。
如果他想睡觉的话，他会直接小憩在男人的肩头。如果对方很忙碌，男人会把他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床铺上——不过男人被年轻恋人的睡颜诱惑后果，基本都是干脆把工作晾在一边，陪他睡一个时间不算长的午觉。
无论是他才刚刚好能被男人整个儿抱在怀里，还是他已经长大，比男人高出了一个头，只要到了冬天，男人的怀抱永远是他随时随地都能取暖的地方。
男人是他的恋人兼监护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依赖，光明正大地撒娇。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艾伦在被子里思索着，这个被包得严密的小世界很快便因为二氧化碳的浓度过高而闷热了起来。他在即将窒息之前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恰好看见爱尔敏放下手中的书本拿起手机，偷偷摸摸地往阳台外走去。
算了算，爱尔敏似乎也已经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自从自己搬来学校住宿开始，每天都能看见他定时出门打电话，估计是女朋友麻烦的要求吧。
艾伦这么想着，却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02
在对待利威尔的方面，艾伦永远都像一个无法满足的孩子。任性地要求对方每天晚上必须回家，就算是出差也要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安然入睡。明明不是一个适合做恋人的男孩，利威尔却无条件地包容了他，并且认真地和他在恋爱着。
这么想想，他当时能和利威尔在一起，全靠利威尔的同事兼好友韩吉小姐的功劳。
从艾伦刚刚被利威尔领养的时候开始，他就认识了这个古灵精怪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他和利威尔之间感情的变化，韩吉的口头禅也从“啊哈哈哈利威尔你真疼爱小艾伦啊”转变成了“别那么小气把艾伦借我一天嘛”。
察觉出艾伦对利威尔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的依赖，韩吉总是旁敲侧击地鼓励他向利威尔表白心迹。终于在某天，她得来了不知哪里的消息告诉艾伦“听说今天晚上利威尔他要和一个对他倾心已久的女士一起吃饭，特意选在情人节这天哦，小艾伦你要抓紧机会阻止他啊”。
鉴于韩吉平时的伪劣消息太多，艾伦起初并不是很在意。但当他模仿着烛光晚餐的样子布置好了餐桌，想要给利威尔一个惊喜的时候，利威尔却打电话告诉他今晚不能回家陪他一起了。
他记得他当时还发了脾气，想象着利威尔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共进晚餐的样子就难过得想要掉眼泪：“我不要！最近利威尔桑老是出去吃饭，丢我一个人在家里面好无聊……而且我今天还帮利威尔桑做了晚饭哦，真的不回来吃吗？”
“艾伦，你已经十六岁了。”利威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耐心地哄他，反而听起来声音有些冷，似乎心情也不怎么好，“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多得数不过来，你该怎么办呢？”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利威尔也依然没有挂电话，一直沉默着等待艾伦的回答。这句话就像一记重拳，狠狠地锤在艾伦那毫无防备的心房。他捂着话筒哽咽着，生怕对面的人听到他的哭声。
“艾伦？”
就算等了很久，利威尔也没有切断通话——让艾伦先挂电话，永远都是利威尔给予他的温柔。
他记得他极力地稳住了颤抖的声线，极尽冷静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利威尔桑玩得开心，记得早点回来”以后，便迅速挂断了电话。这之后，他伤心地趴在摆满了美味佳肴的餐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看见利威尔在洋溢着浪漫音乐的西餐厅里和一个温柔漂亮女士低头耳语，在他们嬉笑打闹的间隙，利威尔拿出了隐藏已久的玫瑰花，深情款款地送给了她……
艾伦被惊醒了。可能是睡姿不佳，他的胳膊和腰都酸得抬不起来。他尝试着活动手脚好久，才慢慢地恢复知觉，可清醒之后，他真的看见了一大束玫瑰，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放在他的面前。属于利威尔的西装外套被披在自己身上，显然这束玫瑰花是利威尔回来了之后才带过来的。
这是那个女人送给利威尔桑的吗？还是利威尔桑想送给她，却被拒绝了？
艾伦天马行空着，可无论他想的哪一个结果，都让他难以接受。
所以，当利威尔端着艾伦亲手做的、被微波炉加热过的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艾伦眼泪婆娑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直直地冲向前去撞进男人怀里。
利威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防止自己手里的菜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力而打泼，刚刚还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他，已经比他高出一截的脑袋胡乱地蹭在他的肩膀上，眼泪鼻涕乱七八糟地糊成一片。
并没有在对方的衣服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味，这让艾伦感到安心了许多。但委屈在这时却一股脑地蜂拥而来。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嘴硬地责备着对方：“都和别人吃饭了，干嘛还回来……哼……连、连玫瑰都买了……”
他抽抽搭搭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嘀咕着。而利威尔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暂时带着他来到餐桌前，把手里的盘子全部放下来，才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丢你一个人是我不对……你很在意这件事情吗？”
“才、才不在意呢……利威尔桑会结婚，会有孩子什么的……”
艾伦小声地回答着，眼泪却与他说过的话截然相反地滚落下来。他紧紧抓着利威尔的衬衫前襟，就像是怕对方会离开一样死不放手。男人有些无奈地直接抱起他，把这个已经比自己高的男孩放在餐厅的主座上。
“都十六岁了，整天哭啊哭的像什么样子。”利威尔说着，在收获了少年愈发变本加厉的哭声以后，却还是妥协地揉了揉那颗低垂着的脑袋，然后捧起桌上的玫瑰，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递到少年身前，“别哭了，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给你的。”
艾伦已经不记得他当时是怎样在巨大的惊喜里停止了哭声，他只知道他们以这个糟糕的夜晚为开端，成为了恋人。
03
第一场雪开始落下的时候，利威尔正在卧室里打着电话。室内的温度被强制调到了二十度，这让他觉得有些热。但一想到他的恋人在二十度以下的地方呆着就会觉得冷，他便只能忍耐着脱下厚重的大衣，光脚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烦躁地走来走去。
“今天艾伦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上午的课也没去上，坐在宿舍发了一天的呆。”
他正在与自己恋人的舍友进行每日的通话，以便能够掌握艾伦的精神状态。得知了小家伙今天也还是没精打采，利威尔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平缓的口气，对爱尔敏道谢：“谢了，艾伦有些怕冷，麻烦你照顾好他。”
“这是自然。”爱尔敏在电话那头回答着，在利威尔即将挂断电话之前，又犹豫地补充了一句，“那个，利威尔先生，容我说一句。我觉得如果您来向他道歉，他就会好转很多——毕竟是您有错在先……”
“我认为我没错。”利威尔打断了爱尔敏的话，十分冷硬地回复，“如果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说完，他在对方还来不及回应的时候摁下了挂机键。手机屏幕由黑暗转亮，显示了通话的时间，下一秒却返回桌面映出作为锁屏图片的少年那灿烂的笑颜。
利威尔有些挫败地坐在床上——他的对面，半敞的衣柜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衣物，属于他的西装与衬衫整整齐齐地并排挂好，连领带都被整理整齐垒成一叠。他的衣物不失秩序地摆满了左半个柜子，右半个柜子却如同他的心脏一样，留给了那个已经离开了的少年。
他已经不记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战了，似乎是一个月前？
从艾伦进入大学开始，他结交的朋友就多了起来。隔三岔五地出去吃饭，三天两头地去唱歌，已经成为了艾伦生活的主要活动。利威尔很忙，但有时候在他已经回到家了之后，艾伦才跟在他屁股后面慢吞吞地走进家门，美其名曰“和同学增进感情”。
有时候早点下班就为了和自家小鬼亲热亲热的三十路自然对艾伦的这种行为产生了不满，但一想到早上在办公室里那个四眼女人指着自己哈哈大笑着说“利威尔你怎么那么小气啊，小艾伦长大了总是要交朋友的啊”，他便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满，继续放任艾伦的自由来往。
身为监护人的利威尔当然得树立起一个大度宽容的可靠恋人的形象，于是他一边偷偷关注着艾伦的动向，一边装作对艾伦晚归的行为毫不在意的样子。久而久之，他和艾伦之间的交流与活动也越来越少了。
啧，小鬼长大了就一点也不可爱了。小时候明明那么黏人，一回家就会像狗狗一样扑过来磨蹭自己的脸颊，就算是要出去玩，也绝对不会超过晚上九点才回来。可能是被收养的缘故，小鬼对陌生人总是很恐惧，一到外面就喜欢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放。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已经长大得足以脱离自己独自飞翔了呢？
他想过，是不是艾伦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对自己只是往年积累的依赖和习惯。如果暂时分开住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冷却一下情感，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利威尔思索着这个问题，最后也觉得确实是需要稍微放手让艾伦有一个自己的空间了。但尽管在思想层面有如此高的觉悟，利威尔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只能尽量地回避艾伦免得自己朝他发脾气。
一个月前，他的公司举行了一次年前的酒会。本来想要带着艾伦一起去的利威尔，在某次吃饭的时候听见艾伦说在周末他们班要举办一次party，总结一年来他们的成长。于是原本想要提出让艾伦和他一起去酒会的利威尔只能默默地闭了嘴，另外找了一个工作上有过几次合作的女客户一起参加。
而利威尔不知道的是，他错就错在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艾伦。
04
尽管已经裹着厚厚的棉被了，艾伦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打喷嚏了。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窗外嬉闹玩耍的男孩子们已经由于天气太冷而暂时选择了偃旗息鼓。新落的大雪很快就覆盖了他们深浅不一的足印，只有被高高堆起的雪人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这里。
爱尔敏担忧地将刚刚熬好的姜汤递给艾伦，看着艾伦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劝说：“你还是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艾伦小声地说着，从语气中听得出他还在生闷气。他又努力地将被子往自己身上团了团，像一个白色的大型蘑菇一样靠在墙壁上：“他今天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他肯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说不定现在他们还在吃饭呢……”
啥啊，他前几分钟还打电话来向我问你的情况呢！
被利威尔交代过不许泄露，爱尔敏自然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艾伦。他只能徒劳地将茶杯递到好友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导：“也说不定他有什么事呢？如果你不吃饭生病了，他又会心疼好久。”
艾伦夺过面前的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大声地反驳着爱尔敏：“他才不会心疼我呢！平时不想和我说话就算了，连酒会这种事情都不想告诉我，偷偷带着女伴去，还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做错的样子把我赶出来！”
说到这里，艾伦的眼眶已经红了。他把茶杯放回床头柜上，伤心地抱着膝盖，肩膀一抖一抖的样子似乎是在哭：“我也知道他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交往的……但我还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么久了他最终还是喜欢了别人……”
哈？不是因为喜欢才交往的？
爱尔敏有些混乱，因为据他所知利威尔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勉强自己的情感去和别人交往的人：“你为什么觉得利威尔先生不喜欢你呢？”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啊。”艾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大概是一天没喝水的缘故，“送我玫瑰也是，只是想哄让我不哭，平时也是，对我好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监护人。”
确实如此，除了第一天利威尔送他玫瑰这个算得上是告白的举动以外，利威尔就再也没有说过类似于“我喜欢你”之类的情话。不像热恋中的情侣，他们之间最多的举动是拥抱——大多都是因为艾伦从小养成的赖在利威尔身上不走的习惯，除此之外，他们连亲吻都少得可怜。
而他们分居的开始，也就在前几天。
由于那天班里有事情，艾伦一直在教室里忙得很晚才回来。当他打开家里的大门时，迎接他的是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闭目养神的利威尔。
他有些忐忑地放下书包，坐在男人对面试图解释：“利威尔桑，我今天那么晚回来是因为……”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该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了。暂时分开住吧，在这期间里你应该好好想想你对我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普通的依赖。”
利威尔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看他，只是闭着眼说出了这句话。从桌上还在飘着热气的茶可以看出，他是特意留在这里等艾伦回来的。
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接近无情的话，艾伦的心有些冷。他凝视着利威尔，对方却根本都不看他一眼：“利威尔桑，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吧？”
他说得很轻，就像是得知了残酷真相以后还在自欺欺人一般。而这时，利威尔睁开了眼睛，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取代了平时温柔的湛蓝色：“不仅是我，你也需要好好地考虑考虑。”
于是，几乎是连夜地，艾伦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装进了行李箱，然后搬到了大学的宿舍里。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们正式结束了同居接近十年的生活。
看着已经自暴自弃的好友，爱尔敏却突然清明了过来。他好像隐隐约约地抓住矛盾的源头了。
05
呼啸的冷风夹杂着大颗大颗的雪花吹拂着街道上的人们，眼前的道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各家各户的阳台上堆积着薄薄的一层白雪，看起来就像铺了一层毛绒绒的地毯。在如此冷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走出充满暖气的房间，除了利威尔。
他正用一种与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动作急匆匆地穿着外套，并且把他一切能想到的，能够暂时退烧的药物全部都往他的包里塞。钥匙被大力拿起而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利威尔穿了鞋，连雨伞都懒得打，便直接往地下车库冲去。
就在五分钟前，他接到了来自韩吉的电话。对方叽里呱啦地数落了他一番，大概就是“酒会不告诉小艾伦本来就是你的错还死不承认”之类的话，就在他不耐烦地想要挂电话的时候，韩吉突然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爱尔敏刚才打电话来说，艾伦认为你根本不喜欢他啊”。
利威尔突然觉得闹别扭的小鬼的脑袋，真的无法理解。
难道平时对他抱来抱去的不是因为喜欢吗？还是因为从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毫不掩饰地展现了对那家伙的占有欲，所以艾伦已经觉得他们之间的举动是正常的亲人之间都会有的动作呢？
好吧，利威尔承认，他确实不是一个擅长说情话的人。
他难得地向韩吉做了解释，之后便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反思着自己的不是。可就在这时，爱尔敏的电话却突然来了。
“利威尔先生！不好了……艾伦他，发高烧了！”
从对方焦急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没有在开玩笑。利威尔立马把之前叮嘱爱尔敏“千万不要告诉艾伦我打电话过来”的话抛到脑后，恨不得把家里的电热毯也一起装进包里带去艾伦的学校。
艾伦的体质畏寒，只要一发烧，就很难痊愈。特别是在学生宿舍这种没有暖气的地方，就算吃了药也不大可能会好。所以利威尔打定主意要把艾伦带回家来，再慢慢养他的病。
他关上车门，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便像长龙一般呼啸着向前驶去。
06
艾伦觉得很难受。他的脑袋快要疼得炸开了，身体和手脚也冰得要命。他的喉咙干渴得几乎裂开，呼吸道也不正常地发干发热。青梅竹马爱尔敏焦急地站在他的床边对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但在现在的他看来就像外星人在对他说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
在他的意识混沌过程中，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上他的脸颊，似乎是爱尔敏把电话放到了他的耳朵旁。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韩吉的声音：“小艾伦，你生病了吧？如果心态不好一点的话，病是治不好的哟。”
“……”
“刚才利威尔那家伙和我通过话了，所以我有一些话想告诉你，这些话都是他一直都忍着不想让你知道的。”
听到“利威尔”三个字，艾伦便开始无意识地集中注意力，听到了韩吉接下来说的话：“你很久以前就知道利威尔参加酒会不带你一起去了对吧，那是因为利威尔一直以为你很忙，每天都要和朋友一起吃饭聚餐，所以他不带你去酒会是不想你因为他推脱了朋友的邀约。”
“你也是，有问题都不说出来。”说到这里，韩吉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你们两个都是，从表白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什么时候才能坦诚一点啊？一个乱猜别人的心思，一个自以为是地为对方着想。”
韩吉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往下了。艾伦有些不适地直起了身子，窗外的雪已经小了不少，看起来快停了。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床头柜上放着爱尔敏帮他洗好的茶杯，除了刚才那杯姜汤以外，艾伦今天什么也没吃。
冬天的太阳脚步很急促，现在的天幕已经有些微微地泛着浅浅的紫色。远处的街灯相继亮起，小小的如同萤火虫一样明亮的颜色，就像某个人在家里永远为他开启的夜灯。
他突然笑了起来，尽管因为发烧而语气有些不稳，却还是向电话那头的人道了个谢：“谢谢你，韩吉小姐。”
结束通话以后，他在爱尔敏惊讶的目光里开始穿起了外衣。就算他的头疼得感觉这个世界在天旋地转，但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在做完这些之后，他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自己床铺和柜子里的东西，把前几天才刚刚拿出来摆好的日用品和衣物慢慢地塞回箱子里去。
箱子里每被装进一件东西，艾伦就觉得他空缺了好几天的心脏被填补了一点点。直到他的箱子装得满满的，如同他刚刚来到这里的那个夜晚一样。
“明天再收拾吧？艾伦，你需要休息。”
爱尔敏担忧地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臂，而他只是用异常高温的手心握住了爱尔敏的，然后对着他莞尔一笑。
“对啊，我现在要回到我休息的地方了。”
07
雪已经停了，将近晚饭的时间，宿舍楼的小径上留满了深浅不一的足印。不算薄的积雪堆满了小小的庭院，艾伦拖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慢慢地行走着。挤成一堆的积雪被他踩成了破碎的冰渣，他的脑袋被冰冷的风吹得轰轰作响，连路都险些看不清。
但他的心却空前地炽热着，想要见那个人的心情取代了身体上的不适。无数对漫步的情侣与他擦肩而过，他的速度简直慢得媲美蜗牛。但他依然还是开心地前进着，不管有多少个人从他的身后越过他，然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已经开始想象那个人见到他时的反应，是会叫他滚出去呢，还是会心疼地抱着他呢？
艾伦摇摇晃晃地走着，险些撞到迎面一个急匆匆地走来的人。他迷迷糊糊地向对方鞠了一个躬，用虚弱的声音道歉，然后抓起箱子把手就想继续往前走。可他的步子根本来不及迈开——那个人直接抓着他的手腕，压着他的脑袋把他藏进对方温暖厚实的大衣里。
“你是笨蛋吗，发烧了到处乱跑什么，又想溜出去玩？”
利威尔气急败坏地斥责着在怀里烫得像一个火球一样的小鬼，大概是觉得不够，干脆脱下身上的衣服直接包住了对方与冷风亲密接触的脑袋。艾伦靠着男人温热的胸膛，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你。”
将衣服的袖子打了个结，利威尔看着被包得像个阿拉伯人一样的少年，还是决定先把他带到车里再说。利威尔弯腰抓住了行李箱的把杆，牵起站在风里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少年，带着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庭院里的积雪。
“明明是想关心我，利威尔桑却老是装得那么凶。”
小家伙这么说着，利威尔却还是不耐烦地咋舌了。他紧了紧手掌，将艾伦的手尽可能地包在掌心里：“你也是，连行李都收拾好了，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了吧。”
“什么呀……”艾伦小声地反驳着，却无比眷恋地将脑袋抵在利威尔的肩头，另一只手也抱住了男人的胳膊，“我这几天高兴得要命，一点也没有想利威尔桑哟……”
他们走得很慢，无数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但他们却依然不疾不徐，属于他们的脚印紧密相贴着，从宿舍门口一路蜿蜒，直至到远处校门口的方向，消失不见。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提起过任何关于吵架的事情，也没有人道歉。他们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十指相扣，互相依偎着慢慢前进。利威尔忽然想起早上，韩吉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坦诚一些啊……”
在到达他们的车子面前时，利威尔松开了手，侧过头轻轻在依然赖在自己肩上不走的少年额上印下一吻，嘴上却是截然相反的话语：“小鬼就是小鬼，生个病都麻烦得要死。”
艾伦也不甘示弱地吻了吻男人因为暴露在风里有些发冷的唇角，眼中全是狡黠的笑意：“大叔就是大叔，连安慰人都那么让人讨厌。”
他捏了捏艾伦的脸颊，对方吃疼地皱起眉头拍他的手。他们看着对方古怪的表情，不由得同时笑出了声，然后默契地拥住了眼前思念了三天的恋人。
口是心非，他和艾伦相比，谁也不输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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