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云有梦_SuKy

只要你给予我肯定,我写的文字就有意义。谢谢每一个喜欢的人。

【高绿】梦之森

*高尾和成X绿间真太郎

*萤火之森元素出没注意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状态

*绿间真太郎视角,OOC属于我

 

 


在一夜大雪过后,行道树光秃秃的枝丫不负重荷,被厚厚的积雪压得弯下了腰,低矮的灌木戴上了一顶顶毛茸茸的绒帽,仿佛一夜之间,冬天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降临了这个城市。

 

与以往生机勃勃的早晨不同,今天的街道格外的安静。也许是这场大雪让人好眠,也许是游窜在窗外的嘈杂被厚厚的积雪埋没,当绿间真太郎睁开眼猛地坐起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到往日从楼下的客厅传来的锅碗乒乓声,但床边响个不停的闹铃真真切切地提醒他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微弱的光从浅色窗帘的边缝流泻入室,即使没有戴眼镜,绿间真太郎也能感受到正对着床的置物架上型号不一的玩偶正对着他扬起灿烂的微笑,这让他剧烈的心跳逐渐平稳了下来。手心里满是冷汗,绿间把它归为一夜突然降温不适应的后果,所以也没多大在意,只是遵照平常的习惯用右手戴上了眼镜,然后取下了头上的睡帽。

 

用柔软剂洗过的整套秀德校服在入睡前就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桌上,绿间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只披着一件外套急匆匆给他做早餐的母亲。妹妹还没有起床,从冰箱里拿出了作为备用的土司面包和罐装牛奶,让难得没有早班的母亲回房间继续休息。

 

没有吵吵闹闹的妹妹在旁边捣乱,绿间真太郎十分顺利地打开了电视,将电视节目调到了晨间占卜的频道,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嘿,今天能按时早起收看晨间占卜的观众们你们好!冬天真的是说来就来了呢,能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看这个节目的你们,今天一定会过得很顺利呢。今天的巨蟹座又是运势满满的一天,成功地蝉联了运势第一,如果今天能带上头顶系有绿色蝴蝶结的小熊,能更加给你带来好运哦!”

 

听到女主持人的话,绿间在心里点了点头,十分满意这个占卜的结果。作为幸运物之首,小熊玩偶是他收集得最多的东西了,小到挂在手机上作为配饰,大到抱起来还得踮着脚,无论什么大小什么姿势的小熊玩偶他都收集了一大堆,根本不愁没有关于小熊的幸运物。

 

“接下来就要宣布今天需要特别小心的星座了。这个星期天蝎座的运势一直都处于下游水平,在今天终于不幸跌入谷底,成为了运势最差的星座。所幸今天的幸运物比较常见,只要戴上一条蓝色的围巾,你就能暂时避免霉运的到来,但想要彻底摆脱霉运就要避免和一向相性极好的巨蟹座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哦,所以今天男性蝎子们暂时和巨蟹女朋友们保持距离吧,明天一定要给她买一束浓情蜜意的玫瑰花向她道歉哦!”

 

推了推鼻梁有些滑落的眼镜,绿间将已经空了的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然后将所剩不多的牛奶一饮而尽,在仰起脖颈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僵硬。

 

脑海中浮现出朦胧的梦境。某个烈日炎炎的夏日,他坐在苍翠欲滴的榕树下休息乘凉,因剧烈运动而渗出的汗水从额际滑落下颔,滴在被蒸干的土地上。身上的T恤早已湿得可以拧出水来,酸痛的手臂和小腿急需休憩,但迫在眉睫的赛事却鞭笞着他,让他无法停下前进的步伐。在闭眼稍作休息的时刻,颊侧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瓶冰镇的苏打水,沿着被握住的瓶身到那人的手臂一直向上,是对方带着璀璨笑意的墨蓝色瞳眸——

 

“那么今天的晨间占卜就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收看。”

 

短暂的音乐声之后,电视频道进入了广告的页面,绿间关了电视将桌面上的垃圾收拾干净,这才发现他在心神不宁中将面包的塑料包装袋塞进了要归还的牛奶玻璃瓶里。这种低级的错误在以前一次也没有出现,绿间在心里狠狠地批评了自己,恍然间却还是听见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但想要彻底摆脱霉运就要避免和一向相性极好的巨蟹座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哦。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那家伙,已经来不及了吧……

 

这么想着,绿间走到储物室,打算寻找主持人所说的系有绿色蝴蝶结的小熊玩偶。可无论他怎么翻找,他始终都没有找到有哪只小熊的头上系有绿色的蝴蝶结,比较受女孩子们欢迎的红色蝴蝶结倒是见了很多个。他想了想,抱起一个大小适宜的红色蝴蝶结小熊以防万一,打算等会儿上学的途中再去玩偶店看看能不能找到正确的幸运物。

 

也许是找小熊花了太多时间,当绿间真太郎从储物室里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响起了清脆的单车叮铃声。赖床的妹妹已经被母亲叫醒,绿间上楼拿书包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满怀。

 

“哥哥,今天好冷好冷好冷。”

 

绿间绘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似乎是因为刚刚离开温暖的被窝而不满。他叹了口气,打算把她抱回房间里让她加一件衣服,母亲便抱着一件小棉袄和一条蓝色的围巾追了上来。

 

“下楼吃早餐就不冷了,哥哥要上学,别缠着他了,乖。”

 

看着绘琴接过母亲手里的外套听话地走下楼,绿间真太郎松了口气,脖颈便被什么绵绵软软的东西给围了起来。他短暂地愣了神,随即弯下腰方便母亲的动作。

 

“今天降温了,肯定会比昨天冷很多,围着它去上学吧,真太郎看好怎么围比较帅气哦。”

 

也许是母亲灵巧的双手吸引了他,也或者是围巾的颜色让他有一点点在意,一向不喜欢在脖子上围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的绿间认认真真地低下头将母亲的手法看了一遍,这才被允许放行了。

 

窗外的世界已然变成了纯白色,连窗棂都落满了白色的精灵。比室内的温度低了不止一倍的冷气倏地扑面而来,冷不防让绿间真太郎缩了缩肩膀,他第一次觉得围巾真是个好东西。

 

他的车夫高尾和成正趴在单车车头上发着呆,车尾后面拖着的板车干燥洁净,没有一点雪的痕迹,看起来是被很细心地擦拭过了。同样是男孩子,高尾也和绿间一样不喜欢围围巾,所以此刻他正耸着肩尽量把脑袋往衣领里缩。绿间走向他,高尾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明烁的星。

 

“小真早上好,外面很冷哦,有没有多穿一点?”

 

高尾一如既往地和他打招呼,然后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绿间的。在室外暴露多时的冰凉指尖穿过指缝,密密地缠了上来,绿间下意识地想要回握,但耳边不知怎么的又回响起那个声音——

 

但想要彻底摆脱霉运就要避免和一向相性极好的巨蟹座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哦。

 

在高尾的手指彻底弯曲扣紧他的手掌之前,绿间真太郎猛地后退抽回了自己的手。坐在单车前座上的少年看着陡然变空的掌心,那双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一瞬间闪过受伤的神色,却很快被掩饰过去:“小真的手很暖,看起来今天没有穿得很少,还真是意外地听话加了衣服呢。”

 

想到手机邮件里存着高尾昨天晚上发来的降温小贴士,绿间忍不住别过头,扯了扯脖颈间的围巾:“保持身体的良好素质,不影响任何一场比赛,这也是尽人事的一种。”

 

面对绿间的口不对心,高尾只是转过身握好了车把手,敷衍地应和到:“是,是。那么请快点上车吧,冬季降临的第一天,就特许不用猜拳了哦。”

 

“哼,就算猜拳,赢的人也是我。”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绿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以胜利者的姿态踏上板车坐下,而是将目光集中在高尾光溜溜的颈间。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解下了自己的围巾丢到高尾的怀里。

 

“我今天穿多了,感觉有点热,这个你围上吧。”

 

这么说着,绿间也不再理会高尾的反应,抱着怀里的小熊施施然上了车。原本想要提议让这家伙自己骑单车去学校,他搭电车去就好,但刚才高尾没有来得及掩饰的表情让绿间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想着既然有了蓝色围巾作幸运物,只要和高尾没有身体接触就可以了,于是还是决定和他一起去学校。

 

然而当他坐下来之后,板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动起来。高尾回过身将围巾又围在了他脖子上,顺带在绿间看不到的后方打了个漂亮的围巾蝴蝶结:“我就不用啦,一会骑车我可是会出汗的,小真刚刚从家里出来可能会有点热,等车动起来之后就不一定了哦。”

 

“喂……”

 

“好啦,放心。”

 

这么说着,高尾没有给绿间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踩着脚踏开起了板车。离开了身体已经有些发凉的围巾并没有刚才那样温暖,但绿间还是觉得有种莫名的暖意流入心间。高尾今天踩得比以往要慢,却比以往更稳。染上了浅淡银白色的街景缓慢地掠过他的身边,他的视野里有覆了雪的行道树,有被车轮碾压留下两道车辙的马路,也有高尾扬起的衣袂。

 

绿间握紧了手掌。明明是快要和冰雪融为一体的温度,被高尾的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却源源不断地有热流扩散开来,温暖得让他不知所措。

 

银装素裹的世界冰冷而静谧,只有轮轴转动的嘎吱声和车轮碾碎积雪的声音。也许是刚才抽回手的抵抗行为滋生了些许尴尬,高尾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边骑板车一边积极地寻找话题煽动绿间开口,一向不喜欢说话的绿间就更是保持沉默了。在熟悉的两岔路口,绿间习惯性地抬起头想要看看左手边极受欢迎的煎饼店今天有没有排起长龙,板车却载着他蓦然往另一个他们不经常涉足的路口拐去。

 

“喂,高尾,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这边去学校还要拐一大段路。”

 

以为这家伙被冬天的冷风吹坏了脑袋,绿间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但高尾不但没有往正确的地方拐去,反而踩得更加卖力了:“走这条路会经过一家玩偶店,小真今天的幸运物不是绿色蝴蝶结的小熊吗?”

 

被高尾提及,绿间真太郎这才想到他怀里的小熊距离正确的幸运物有一定的偏差。这本来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但自己在今天的心神不宁中竟然把它忘了个一干二净。绿间忍不住在心里第二次批评自己的失神,同时也讶异眼前的少年竟然把这个细节记在了心里。

 

在片刻的动容之后,绿间真太郎重新抱紧了怀里的小熊,任沉默再次在他们之间蔓延。自从和高尾达成了一起坐板车去上学的默契之后,他们的起床时间就比以往要早了半个小时,以此应对突发状况。也许是今天要绕路,高尾在拐进这条分岔路之后加快了速度,耳边呼啸的风声变本加厉地肆虐着绿间的耳膜。

 

凛冽的冷风像开了刃的刀片刮擦着他的脸颊,他不由在主地将脑袋往围巾里更深地缩了缩,同时想到了高尾空无一物的脖颈。也许是经常锻炼打篮球的缘故,高尾的身材在同龄人里算是正常偏瘦的类型。他的背影看起来并不宽阔,但绿间不止一次在部活室看到将上衣脱掉准备更换运动服的高尾线条流畅的腰肌,比起瘦削的自己结实了不知多少倍。正是这副身体,帮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让他能安逸地坐在板车上享受对方的服务。

 

正当绿间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下的板车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作为掌控者的高尾猛地把住了车头,在整辆车倾倒之前单脚落地,以此为支撑点稳住了车头。绿间下车走上前查看情况,这才发现车轮被埋藏在雪里的一块石头给绊住了。

 

“不好意思啊小真,刚才踩得太快了,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块石头。玩偶店就在前面,你先进去看看吧,我在这里检查一下车子有没有事。”

 

高尾还是笑着,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运动员的敏锐性还是让绿间察觉到刚才的冲击力让他的脚踝受了伤。口不对心的性格让绿间无法开口说出任何关心的话语,最终他只是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地向玩偶店走去。

 

也许他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玩偶店的员工们都笑容可掬地欢迎他的到来。不得不说住在另一个片区的高尾适应性十分地好,对这个地区的商店分布了解得比绿间还要深,比如这家玩偶店就很符合今天的幸运物标准。

 

这一定是一个极受女孩子欢迎的世界,从粉白作为主打色的墙纸和花边糖果的装饰物就能看出这家店被人极其细心地布置过。一进门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小熊玩偶并排坐在特制的木头格子置物架上,绿间一排排仔细找过去,仍然没有发现戴有绿色蝴蝶结的小熊。

 

今天巨蟹座的运势真的是第一吗……

 

在心里默默地哀叹了一下自己的运气,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绿间决定放了学再去游戏中心看看夹娃娃机里有没有今天的幸运物。然而在目光接触到绑有粉色蝴蝶结的礼盒专卖柜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难道高尾那家伙,经常来这种讨女孩子喜欢的店吗?

 

本来就装有层层叠叠的心事,在增加了这个疑问之后绿间的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他握紧了被高尾触碰过的那只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我厌恶渐渐袭上他的心间。

 

明明自己是知道的,今天天蝎座不能碰巨蟹座这件事情……

 

出来的时候,高尾已经把车开到玩偶店门前等着他了。绿间能看到他的手背被冻得变了色,风呼呼地从他难得扣全了扣子的秀德校服领口灌进去,但那人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绿间无奈地叹气,白色的水雾瞬间消散在灰蒙蒙的空中。

 

“我搭电车过去,你把板车开去学校吧。”

 

在高尾“诶?为什么啊小真”的疑惑声中,绿间解下了围巾,胡乱地在高尾的脖子上绕了几圈,转身往电车的车站走去。高尾踩着板车轻松地追上了他,还伸出一只手想拉住他:“那么突然,到底是为什么啊?因为没找到幸运物吗?没关系的,今天巨蟹座的运势可是第一名,再说了我会好好保护……”

 

“不是这个原因。”这回绿间没有让高尾碰到自己,而是在这之前便后退了一步,“你今天最好不要碰我,否则就不是翻车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推了推眼镜,绿间决定不再和这个缠人的家伙废话,径直往车站的方向走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高尾肯定没有走,而是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远去。

 

由于这条路并不通往市区的中心,所以车站离这条路很远,当绿间以为他一定会赶不上这一班电车而迟到的时候,幸运之神眷顾了他。在他抱着小熊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他还对刚才差点被关闭的车门夹到脚心有余悸。

 

在心里为自己的全勤记录不会被破坏而松了口气,绿间没有来地开始担心起另一个人来。虽然自己远离了高尾,也已经把蓝色的围巾丢给了他,但早上他还是碰过了自己的手,难保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会不会又被更大的石头给绊倒……

 

这么想着,绿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调至与高尾和成短信的页面。良好的家教告诉他此刻他应该用简洁礼貌的语气向对方解释,但手指在键盘上无论如何都按不下任何一个按键。

 

那个夏日,高尾和成就站在他的旁边,那棵已经看着三轮孩童长大的榕树下。那是他们打完篮球之后经常休息的地方,无论是只有他们两个,还是跟着秀德的大家。

 

双休日学校的体育馆不对外开放,习惯每天都投篮保持手感的绿间只能去街心公园旁边的公用篮球场。练球的时间通常是中午,因为那时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在公共球场打球的人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绿间习惯把幸运物和背包放在树荫底下,投完八十个球休息一次,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为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榕树底下的背包变成了两个,高尾和成加入了进来。为了迁就这个麻烦的队友,绿间不得不调整了练习的强度,投篮从八十个变成了五十个,除此之外添加了两人对抗的练习。

 

也许是高尾这个行走的大喇叭,秀德的前辈们知晓了绿间的练习基地,偶尔也会一起过来打几次配合赛。不过大部分时间只有他和他的板车仆人,当秀德的前辈们也一起来的时候,绿间会把他的投篮练习放在一边,和大家一起传球配合。

 

不知是高尾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高尾,两人的生活习惯以奇怪的速度在渐渐接近着。比如高尾总是喜欢在回家的路上买两瓶小豆汤,强制打破他吃饭之前不能吃任何零食的习惯;也比如他在大量运动之后更加偏爱矿泉水,这之后高尾放弃了不健康的碳酸饮料,跟他一起喝起了矿泉水。就算有前辈们在场,在休息的时候高尾还是不会和前辈们一起去篮球场附近的奶茶店休息,而是去最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两瓶矿泉水,和他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

 

室外的温度不比有风扇的奶茶店,热风一股股地往脸上扑来,毛孔争相开闭,汗液变本加厉地浸透薄薄的运动T恤。尽管如此,高尾从来都是坐在他的身旁,就算在梦里也从未改变。

 

梦里的榕树绿得太温柔,高尾在体力透支之后朝他张开了双手,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微笑。

 

呐,小真,能不能给我一个拥抱?今天天蝎座的幸运物是得到好朋友的一个拥抱哦。

 

他听到高尾这么说,下意识地就想别过头拒绝这个荒诞却让他无法逃避的理由。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告诉绿间,不要碰他,不要碰他,但绿间却不由使唤地弯下了腰,将身体嵌入高尾用手臂给他预留的空间里。

 

耳畔传来风的声音,混合着林叶窸窣和高尾温柔的低语:

 

谢谢你,小真。

 

“啪”地一声,绿间猛地合上了手机盖,用力将机身握在手心里,仿佛下一刻它会像梦里的高尾一样,在他的眼前化为粉末。

 

没由来的提心吊胆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的后十秒。高尾和成跟在老师的屁股后面进了教室,脸上挂着绿间见惯了的痞痞的微笑,看起来是和老师解释过了。围巾并没有被高尾拿下来,还是安安稳稳地待在他的脖子上,他身上也没有摔过的雪水的痕迹,这让绿间松了口气。

 

撞见绿间上下打量的眼神时,高尾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将还带着室外寒气的书包往椅背上一放,便在老师的目光下大刺刺地背对着黑板坐下来:“小真,我跟你说哦,刚才我来的路上看到……”

 

“高尾和成。”

 

面对迟到了还如此嚣张的学生,老师忍无可忍地将讲义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充满警示意味地点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无可奈何,高尾对着绿间吐了吐舌头,随即在同学们的目光下乖乖地站起来,重新面向着黑板坐了下来。

 

第一堂课就这么马马虎虎地开始了,绿间打开了笔记本,和往常一样将视线越过前面单手支着脑袋神游天外的家伙,认真听起课来。在不同的课上屡次被不同的老师抽查提问的高尾充分印证了天蝎座运势最后的占卜结果,这让绿间更加肯定高尾今天运气那么差一定是和自己靠得太近了的原因。

 

课间高尾又转过身来试图和绿间说什么,却以绿间的消极态度告终,到了早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高尾连听课的兴致都没有,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蔫在课桌上。绿间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在笔记本空的一页删删改改地写了一堆解释的话,却没有勇气将它撕下来揉成纸团丢到前面去。缠着绷带的左手指尖无意识地往前伸去,在即将触碰对方伏下的背脊时及时刹了车,这时候绿间真太郎才意识到他到底做了多么小女生的事情。

 

本意是想告诉高尾午饭不和他一起去天台了,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未免矫情。本来就不是和高尾约定好的事情,去天台吃午饭一直都是绿间的习惯,只不过是那家伙自己粘上来的,一开始因为是篮球队的队友所以默认了他的这种行为,到了现在竟然演变成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习惯,这还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习惯和他一起吹着天台的风解决手里的便当,偶尔会被那家伙趁机夹走几块土豆换过来几块牛肉,也已经成为了绿间默许的一件事情。抱着幸运物在学校走来走去被别人嘲笑也是常事,但只有那家伙在嘲笑之后认真地把它放在了心上,在周末的时候开着板车满街满巷地陪他找超大号的信乐烧或是超小号的兔子挂件,这也成为了习惯。

 

现下如果突兀地走开,反而显得更加不自然吧。

 

这之后,再好好向他解释吧……

 

下课铃在这一刻打响,绿间真太郎收回手,坐在座位上整理着课桌上的书本。人群像水流一样争先恐后地从教室门涌出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他和高尾了。高尾和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从书包里掏出便当盒想要和绿间一起到天台去,但绿间只是站了起来,连便当盒都没有拿。

 

“怎么了小真,你忘记拿便当盒了哦。”

 

高尾也站起来,想要提醒绿间忘记拿饭盒了,但绿间只是回过头来推了推眼镜,并没有想要返回的意思:“我今天没有带便当,去食堂吃饭,就不和你一起去天台了。”

 

听了绿间的理由,高尾不但没有放弃的念头,反而堆起了笑容得寸进尺地上前了一步:“现在天气也冷了,去天台上吃饭也不太好,我可以带着饭盒陪你去食堂啊。”

距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走廊里的人早已散尽,安静得与窗外嘈杂的氛围格格不入。站在走廊和教室的交界处,绿间真太郎僵直了身体,不知做什么反应才好。“和他解释”这个本不应该被计入的选项不适时地出现在脑海里,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绿间下意识地想要按照往常的做法抛出一句“跟你说了今天不要靠近我”,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生生压下了这个逃避的念头。

 

“再不快点食堂就没座位了,快点走啦,小真。”

 

高尾仿佛没有看出他的犹豫,伸出手就要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想要顺势将他拉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绿间就对这个只属于高尾的称呼无法拒绝起来。那人总是这样将自己看得透彻,在自己最踌躇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在背后推上一把,从不考虑后果,却意外地对上自己内心所想。绿间差点就要妥协,从走廊的玻璃窗外流淌进来的明澈阳光将地板照得反光,空气中飞扬的灰尘颗粒随着气流慌乱地逃窜着,仿若榕树下那个破碎的梦境。

 

绿间猛地清醒过来,在惊惶失措之中后退了一大步,脊背狠狠地撞上铁制的教室门,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高尾想要挽上去的手臂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眼里的愕然是那么的明显。

 

“说了今天不要靠近我,听不懂吗?”

 

用比平时要高上几个分贝的声音半吼出这句话,绿间低着头刻意忽略了高尾的表情,就这样离去。他甚至把充数的红蝴蝶结小熊玩偶忘在了教室,连一贯的优雅都抛在了脑后,擦过无数人的肩膀来到了食堂。

 

并不能说是挑食,但绿间真太郎最后一次来这里的记忆确实是比较久远了,上一次还是因为宫地前辈的生日,篮球部的成员才决定大家一起在食堂好好庆祝一番的。在帝光的时候受赤司的影响,倒是经常在食堂和那几个家伙一起吃,伴随着黄濑偶尔的吵吵闹闹。

 

 

 归功于昨晚的那一场大雪让准备早饭的母亲起晚了,今天绿间真太郎是真的没有带便当,原本上课的时候还在苦恼着该怎样拒绝和高尾一起用餐,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他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缓慢地挪动到打饭的窗口,端着餐盘找到位置之后已经是距离放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食堂开着暖气,水汽在玻璃窗上织成一大片朦胧的白雾,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四人座的方桌上只有绿间真太郎一个人,没有某个家伙的自言自语,他的耳朵里只有碗瓢碰撞声和周围相对而坐的男女低下头的窃窃私语,显得他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绿间真太郎的午饭吃得漫不经心,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等待下午第一节课的开始了。也许是听进了他的话,高尾和成没有像以往一样占据了他大半的课桌,而是乖乖地趴伏在自己的桌面上。早上最后一节课的笔记本呈打开的状态压在他的肘下,绿间似乎有些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整天嚷嚷着“我的课桌没位置啦不要那么小气嘛”然后转过身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的桌子。

 

绿间并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而是抱着下午要用的课本和最后一排靠窗的同学调换了位置。身为优等生中的优等生,绿间的座位一直都处于班级的正中央,被绿间询问的同学先是被绿间莫名其妙地问了星座,在回答了“双子座”之后便听到了绿间提出交换座位的请求。她似乎没想到一向高冷的班级第一名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想都没想便惊喜地答应了。

 

常年被绿间的身高遮挡视线的后排同学也跟着惊喜地低叫了起来,其中也不乏讨论绿间和高尾之间究竟产生了什么矛盾的人。安静沉闷的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身为同学们口中男主角之一的高尾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在回头看看想要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后面坐着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绿间真太郎在角落坐下,对上高尾一晃而过的视线。从这个新的角度,绿间能看到早上他送给高尾的围巾已经被解下塞进了桌兜里,所幸的是它被高尾很用心地叠成了长方形,看起来没有绿间想象得那么糟糕。

 

高尾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后便笑容满面地和坐在绿间座位上的女生攀谈了起来。和上午垂头丧气的表情不同,高尾现在兴奋得干脆将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面地和那个女孩子交谈着什么。女孩子被高尾逗得咯咯直笑,周围的其他同学也渐渐被他们的对话吸引过去,绕着高尾站了一圈。

 

再次见识到高尾交际能力的强大,绿间不得不叹服。他打开课本想预习接下来要学习的内容,注意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明明高尾脸上的笑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绿间真太郎却觉得他像是在孤岛上迷路的海鸟,怎么也飞不过那片隔着他们的海洋。

 

接下来的课间,高尾和成都没有再来找过绿间。他的视线焦点仿佛从绿间真太郎一下子转移到了后座的女孩子身上,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更别说又自顾自地蹭上来笑嘻嘻地问“小真你怎么换座位了不和我说呀”了。

 

果然是个轻浮的家伙。

 

在心里给高尾再次下了这个定义,绿间极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将书本立起来不再去理会那边笑得灿烂的某人。心里的疙瘩怎么也解不开,在心里暗暗决定放学绝对不会再和轻浮的家伙坐同一辆车的时候,绿间这才想起来他中午似乎做出了伤害高尾的举动。

 

是发一条短信和他道歉,还是买点礼物当作赔礼?可无论哪种方法看上去都蠢极了。

 

手里的书是绿间真太郎前天从图书馆借的,用来当作幸运物。这是一本精装的小说,所以即使被很多人借阅过也没有什么破损,无论是纸质还是手感都十分地棒。可惜绿间真太郎更喜欢研读一些学术性的东西,这本书他只是草草翻过几页便因为篮球训练等其他原因没有再继续读下去。在没有高尾和成骚扰的下午,绿间决定好好读一读这本书。

 

扉页的设计典雅简洁,没有多余的花纹,没有繁复的文字,只有一句引用柏拉图的名言——

 

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瞳孔微缩,绿间真太郎手一偏,锋利的纸沿竟然划破了右手食指,破开一层浅浅的皮。他飞快地合上了那本书的封面,开始思考是不是也有必要在右手上缠一层绷带了。

 

说实话,绿间真太郎并不是一个对情感敏感的人,但小说扉页的话就像是印在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这句如同魔咒的话语还是缠绕着他的大脑,这让他下定决心一会儿就去图书馆把它还掉。

 

他和那个女孩子只是各自把课本抱着交换了位置,自己的东西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所以当其他同学都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的时候,绿间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女孩子抱着课本和绿间面对面地碰上了,似乎是感谢绿间给了她这个机会一样露出了一个笑容,在得到绿间点头的回礼之后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高尾早就收好了书包,视线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落在后桌的绿间身上,而是擦着他的身侧看向了刚才的女孩,似乎是在等待她。

 

“抱歉啊高尾君,我的东西有点多,可能还要久一点。”

 

女孩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些焦急,这下绿间真太郎能肯定高尾在等的人确实不是自己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书包,将准备归还的小说抱在手里,绕过高尾离开了教室。

 

高尾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追上来问他为什么先走,绿间真太郎只觉得自己准备了一下午的说辞仿佛血吞进肚里的牙齿,让他疼得厉害。他有一种预感,只要他真的踏出了教室的大门,他就会永远失去些什么。

 

不同于梦中触碰的粉碎,那是一种被放弃的失去。也许从此之后榕树底下的背包再也不是双数,没有人在练习之后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贴在自己的颊侧;没有人在夏日的天台和他一起并排坐着看他吃便当,自己却买牛奶和面包过一中午;没有人会驾着板车,一边抱怨着“这里真的有吗”一边陪他大街小巷寻找幸运物;没有人会照顾他为数不多的喜好,在回家的途中摇一罐热乎乎的小豆汤放在他手心里;没有人会刻意去知晓他的一切,迎合他的习惯,早起半个小时只为看巨蟹座的晨间占卜,然后打着清脆的单车铃来到他的家门前。

 

然而绿间真太郎却收不回他的脚步,连自己怎样去图书馆还了书又怎样踩着雪来到游戏中心都不知道,只记得他的脊背一直挺得很直,不敢回头,生怕看不到他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傍晚又开始下雪,绿间到达抓娃娃机的大厅时发梢夹了细碎的雪点,抬手一捻指尖全是湿湿冷冷的水。他在并排的娃娃机旁边走了一圈,没有找到所谓的绿蝴蝶结的小熊玩偶,不免有些失落地呆立在游戏厅中央。

 

游戏中心里的零食店一直都是客流量最多的地方,绿间记得他还在帝光的时候紫原总是空着手进入零食店,出来之后怀里抱了满怀的美味棒,什么口味都有。好在赤司放学从不和他们一起走,因此也无人管辖紫原的这种行为,绿间在头几次劝说无效之后便放弃了。现下零食店旁边一直在装修的一个店铺终于开了门,吸引了游戏中心的大部分女生光临,绿间决定去里面看看。

 

这是一家符合女生喜好的店铺,什么东西都有一点,却不是很多。绿间看到了礼品盒,看到了一系列化妆品和香水,看到了用作情书的精致信笺,却唯独没有找到绿蝴蝶结的小熊玩偶。他有些失望地跟着人流绕了个弯,想绕到门口出去,但礼品区的热销物品吸引了他的视线。

 

一条纯米色的围巾,带着简单却不繁复的暗纹,给一直没有围巾的某人戴上再适合不过。鬼使神差地,绿间伸出了手,摸到了围巾柔软的毛料。

 

这大概是绿间真太郎做过的唯一一件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事情了。当他混在全是女生的队伍里对着收银员灿烂的笑容付了款,得到了一个暖橘色由下至上渐变成白色的可爱礼袋作为赠品装围巾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干了些什么蠢事。想着这条围巾也许能作为下一个幸运物的候补,绿间决定把它扔到储存室的最里面,最好不要被那家伙看到。

 

雪还在窸窸窣窣地下着,不大,却很密集。天已经完全黑了,游戏中心门口亮起了各色的彩灯,和街边橘黄色的路灯交织着,在被积雪覆盖的地上映出一片朦胧的灯影。绿间在脑海里计算着从这里到电车站的路程,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却猛然止住了脚步。

 

一辆板车近乎霸道地横在楼梯最底层的正中央,引来不少人疑惑的目光。驾驶着它的那个人围着早上他给的蓝色围巾,趴伏在单车把手上望着前方渺远的街灯,肩头和发梢落满白色的霜雪,看起来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的周围也并没有跟着其他的女孩子,没有聚焦墨色的瞳孔映出一点小小的亮橙色,在看到呆愣在一旁的绿间时一瞬间聚集了所有的光芒,有游戏中心璀璨的霓虹灯,也有绿间真太郎。

 

他以为等待他的人已经离开,却从未察觉高尾和成其实一直都在他的左右,甚至渗入了他的生命,他生活的一点一滴,连他的喜怒哀乐都从未缺席。

 

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绿间真太郎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只胆怯的鸟,在这一刻清晰地认清了自己的情感时终于知道恐惧,不是恐惧飞越海洋的疲惫,而是恐惧沧海那头的等待终会转身离去。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梦境中一触即碎的人,也忘记了今天晨间占卜的警告,迈开双腿连礼物袋子还拎在手里都不自知,就着高尾站起来朝他挥手的姿势张开双臂,僵硬地拥住了他。

 

高尾和成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想到绿间真太郎会主动做出这样的事情,直到他冰冷的鼻尖触到绿间同样冰冷的颈侧皮肤时才醒悟过来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他猛地从绿间的臂间挣扎出来,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猴子一样惊惧地弹跳着后退了好几步。

 

绿间突然意识到他在慌乱中做出了怎样唐突的行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垂着手站在原地。也许是看到他眼里的受伤,高尾一边小步靠过来一边慌乱地解释到:“那个……小真,不是我不愿意抱你啊,是因为今天你总是不让我碰你,我怕我漏看了一部分晨间占卜说巨蟹座不能被天蝎座碰到,所以我才跳开的……哦!对了,我刚才问了玲奈才好不容易买到了这个,给你的小熊换上去了应该就能抵消一部分霉运了吧?”

 

说着,高尾开始翻找他的裤子口袋,拿出一个别针式的绿色蝴蝶结,看起来是胸针一类的装饰品。绿间这才知道高尾等那个女孩子并不是去约会,而是为了买这个绿色的蝴蝶结。

 

“哼,不需要绿色的蝴蝶结,巨蟹座今天的运势也是第一。该小心的是天蝎座的你才对,幸运物最好不要离开你的活动范围。”

 

这么说着,绿间却接过了高尾递过来的绿色蝴蝶结,在小熊另一边空着的耳朵旁边别上了它。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绿间抬起头,对上高尾盯着他的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想起刚才自己做了怎样冲动的事情,在脸颊发烫的同时别扭地别过了头。

 

“小真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哦,是不是以为我要抛弃你了?”

 

“没有这回事,收回你妄自的揣测。”

 

推了推眼镜,绿间又轻哼一声索性不去搭理那个越说越开心的家伙。心虚得厉害,高尾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更加凑近了一些:“怎么会没有呢,手里提着的礼物难道不是要送给我赔礼的礼物吗?”

 

径直绕过高尾,绿间自顾自地坐在了板车上,一副发号施令的模样:“不是,只是来找幸运物顺手买的,用来做幸运物候选的东西。”

 

“哈,不坦率的小真还真是超可爱。”这么说着,高尾却没有担起车夫的责任,而是和绿间一起坐在了板车上,抢过绿间的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哇,是围巾呢,小真是怕我踩板车被冻着了吗?”

 

“说了没有这回事,你想要的话送给你也无妨。”

 

绿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环着双手冷眼看着高尾像得到了新衣服的孩童一样举起围巾对着路灯左看右看的样子,不由得红了脸,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高尾也没有再和他反着来,只是笑眯眯地说了声“是是,我很喜欢,谢谢小真”便解开了脖子上的蓝色围巾。

 

“喂,你在干什么,这是你今天的幸运物……”

 

“反正小真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戴着和我戴着也没有区别吧?”

 

高尾一边说一边替绿间围上了还带有体温的蓝色围巾,柔软的毛料沁入了些许高尾惯用的沐浴乳的味道,不是柔软剂,却意外地让绿间有点喜欢。在替他围好了之后,高尾将绿间买的米色围巾递给了他,仰起脖子对他说到:“小真也帮我围上嘛。”

 

“你自己不会围吗,自己围。”

 

绿间冷哼一声想要把围巾丢回给他,对面的人却使出了让他无法抵抗的杀手锏——喊他的名字。

 

“小真——你不帮我围我就不开车。”

 

对这个不尽职的板车车夫实在没辙,绿间叹了口气,一边回忆着早上母亲教他的手法一边生疏缓慢地动作了起来。无论做什么都要尽人事,绿间真太郎终于打出一个漂亮的结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无论是板车还是他们,都落满了纷纷扬扬的白雪。

 

高尾却不抱怨,而是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有些满足地笑了起来。绿间被他炽热的目光弄得不自在,只能挪了挪身体催促他快点从板车上下去。

 

高尾忽然伸长了手臂,动作轻柔地抱住了他。他的脸颊擦过高尾颈间柔软的围巾毛料,胸膛隔着各自的秀德校服紧紧地相贴,仿佛连心跳都要融为一体。他看见高尾一拳击碎了那个水晶般美丽又脆弱的梦境,伸出手将梦魇的他拉了出来,让他成功地飞度了那片隔开他们的海洋。

 

“我喜欢你哦,小真。”

 

高尾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不用看也能猜出他的神色一定很温柔,连声音都快滴出水来。

 

而绿间只是伸出手,紧紧地、紧紧地回抱着他,将脸颊埋在他的肩头。

 

“啰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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