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毕加索式浪漫-棂云有梦

2014.10.16

【利艾】毕加索式浪漫

给@三酱的生日贺文，我是看着三酱的文才入坑的，很感谢三酱一直写的那么棒的文~~

艾伦喜欢这座城市的光，喜欢这座城市的太阳，更喜欢那个人在柔和的光线里，迎着暖暖的阳光喝咖啡的样子。

交错纵横的光线穿过凸起的屋檐一角，打在那个人整洁得挑不出一丝毛病的桌面上。洁白的标准A4纸文件被码成整整齐齐的一排，摆放在办公桌的最边角。装有几支满墨黑笔的笔筒看似随意，却有条不紊地被布置在最好拿的电脑桌右侧，让整个桌面既不显得凌乱，又方便办公人的操作。

这就是那个人的风格，如此简单，却让艾伦无可救药地一见钟情，然后不可自拔地二见倾心。可是他的心意却永远也无法说出口，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邮递员，并且趁着每天中午的休息时间偷偷地观察对面那座与国际接轨的办公大楼。

他应该不止是那家公司的员工吧……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的那种果敢，是某个小组的组长？不……应该比这个更厉害，大概是董事长吧……

不止一次地，艾伦在观察那个男人皱眉认真工作的样子时，总会着迷地对对方一无所知的背景进行无限的猜测。他甚至想，男人一定会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每当他回家的时候总会有一个迎接他的可爱妻子。再过分些，说不定他刚刚放学的孩子会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把扑进才来得及站在玄关里的男人怀里……

而这时，男人会扬起与平日工作里的冷峻眉眼全然不同的宠溺笑容，将他一大一小的两个宝贝拥进怀里，也许还会心疼地责备妻子：“不是叫你吃饭别等我吗？老这样等容易饿坏肚子。”

……

不能想了。

明明从来就没有获得，但仅仅只是稍微想一下那个人和别人亲密耳语的样子，就会嫉妒得发疯，心里酸酸的却无能为力。

快点从这场没有结果的暗恋里逃脱出来吧，艾伦耶格尔。

他这么对自己说着，眼神却不可遏制地向对面略高一些的那个落地窗看去。又一次地，他看见男人正在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在做一些与办公无关的事情。每一天都一样，他正握着一支钢笔，在一本看起来很具有年代性的棕色笔记本上写着些什么东西。

艾伦眯着眼，尽管他手里的茶杯已经由于过度倾斜而断断续续地漏出了一些茶水，但他还是试图想捕捉到男人的字迹，哪怕只是一个标题——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算视力再好的人类，也无法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看到那么小的字体。

他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发现自己把茶水全部弄泼到衣服上以后又小小地惊叫了起来。并不算深的水渍，印在单位发的白色工作服上却极其明显。就在此时，宣告休息结束的铃声自走廊响起，数个与艾伦同时在这个时间段休息的快递员起身，投入到送快递的工作里去。

准备去洗手间清理污痕的艾伦再次低头看了看衣摆的水痕，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清理。

算了，反正就这一次，也没人会注意到的吧？

可事实证明，艾伦的想法是错误的。

当他捧着应当送达的快递，站在他天天凝视的大楼某层时，他紧张得全身发抖。按理来说，快递应该只是送达到单位的保管处，再让员工自行领取的。可当保管处的人看到快递单上的名字之后，拒绝艾伦将快递放到这里，而是让艾伦把这个东西直接送到楼上去。

除了总经理或者是董事长，艾伦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有权利让快递直接送达办公室了。

不会就是那个人吧？或者说……不会碰巧遇到那个人吧？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乘坐电梯，来到写着“董事长”三个字的木门前。一路上他收获了不少员工们奇异的注视，大概是从来没有过快递员能进到这里来吧，毕竟董事长订购快递的次数应该很少，或者说为零才对。

还是赶快把快递送达以后，就离开吧。

艾伦站在走廊四处张望了一下——确保那个人不会突然从他身边经过，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叩响眼前的那扇木门。那扇门极其轻易地就打开了，看起来之前就是虚掩着的样子，只是艾伦没有发现而已。

办公室内的布局简洁大方，无论是办公椅摆放的位置还是办公桌上文件的格局，都是他熟悉得在梦里都能描绘出来的场景。包括今天中午他才看见的那本棕色的笔记本，似乎是被风吹开了封面，正好打开到第一页的地方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办公室的主人并不在这里，但从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和随意搁置在笔记本旁边的钢笔可以看出，那个主人只是因为什么临时的事情暂时地离开了这里，很快就会回来。

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告诉艾伦，他只能站在门口乖乖地等对方回来，在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才能迈进这间屋子里。可满满的好奇心以及想要了解男人的欲望，驱使着他走到办公桌前。

他弯下腰，明白倘若笔记本上的第一个字映入视网膜，他也就打开了禁忌的潘多拉魔盒。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并且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也不后悔。

男人的字如他想象的那样阳刚霸气，用钢笔写在纸上既整齐又好看，完美得就像一份艺术品：今天我遇见了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笑，也喜欢做一些古灵精怪的事。我们像往常一样去了酒馆里小憩，提到了许多许多以前的往事。

这一页的内容很少，也就只有这一段文字。但在艾伦读起来，却隐含了无限的信息。

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多很多年。那个女孩子很可爱，并且他们相遇了。在这种条件下，他们还一起去了酒馆，回忆了过往……

“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就在艾伦浮想联翩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他每天都只能远远地观望、没有机会接近、就算看过了笔记本的内容也依然偷偷喜欢着的男人，正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朝他走来。他慌忙地直起身子，低垂着脑袋道歉：“对、对不起……未经您的许可就进来了……”

一定被讨厌了吧，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艾伦难过地想着，男人却似乎根本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伤心，火上浇油地指出了他暂时遗忘了的、一件尴尬至极的事情：“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脏死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上面了……对、对不起……”

青年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如果男人再低下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的话，肯定能看到他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喜欢的人留下偷窥狂和脏小子的印象，让这个才刚刚步入社会不久的男孩儿伤心极了。

但男人并没有这么做，他粗鲁地直接抽过了青年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只快递盒子，拿起搁置在桌面上的钢笔，干脆利落地签完字，然后撕下回执单塞到对方手上。

得到了回执单的青年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匆匆地朝男人鞠了一躬，迈开腿就想落荒而逃。可在他还没走出大门的时候，男人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喂。”

仅仅是一个字，就让艾伦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听话地顿在原地。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叫他，是想告诉他“下次你不要来送我们公司的快递了”吗？

可事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糟糕，男人走向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从里面的衣柜里选了一件和他身上差不多的白衬衫，然后走过来递给他：“穿成这样出去不好吧，你下午应该还要送快递。去旁边的洗手间把它换了吧。”

“诶？可以吗……您并不认识我。”

艾伦有些受宠若惊地抱着被男人塞过来的衬衫，带着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对方。男人只是不耐烦地转过身，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穿不穿随便你，一件衬衫而已。”

怀里的那件衬衫并不新，却被洗得很干净，看得出来男人并不是那种穿衣服穿过一次就丢的人。艾伦嗅着鼻尖淡淡的洗衣粉味，有些动容地抱紧了那件衬衫。

“谢谢！”

青年急匆匆地转身跑向洗手间，却没看到办公桌前男人刻意敛起的眼眸。

艾伦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利威尔·阿克曼。

“阿克曼先生，利威尔先生……利威尔……桑。”

他捏着那张被男人签过字的，已经皱成了一团的快递回执单，看着“收件人签名”的那一栏，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方的名字。青年如同上瘾了一般，从最尊敬的那个称呼开始，慢慢地改变对男人的称呼。在发出最亲昵的那个音节时，他已经害羞得将通红的耳朵藏在臂弯里，声音微弱如同蚊子哼哼。

无论念过多少遍，这个名字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诱导青年那清丽圆润的嗓音不断地重复着这段永不枯燥的旋律。他低垂着眼帘，细细端详着男人落下的每一笔每一画，停顿点提中，似乎隐藏着重重山水，让他情不自禁地沉迷于此。

在他盯着回执单发呆的时候，休息室被人粗鲁地打开，紧接着一个被包装完整的快递盒子便放到了艾伦眼前的大桌子上。艾伦的同事兼好友，让基尔希斯坦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艾伦耶格尔，你的快递。”

从未有过在公司休息室收快递的经历，艾伦有些疑惑地接过包裹，想看清楚寄件人的名字，却发现快递单上一个字也没有，包括收件人的名字。

趁让没有离开，艾伦连忙叫住了对方：“这个包裹不是给我的吧？上面没有名字啊……”

“上头说了，这是匿名包裹。”让皱着眉，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好像寄包裹的人和我们上司很熟……反正不会是危险品就是了，你拆来看看吧，说不定是你朋友给你的惊喜。”

怀着疑惑和不解，艾伦将回执单宝贝地塞进口袋里，然后找出抽屉里的剪刀开始拆快递的包装。

他一边拆解着被透明胶粘贴得紧紧的包装口，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着可能送他礼物的人。但很可惜，他还是一无所获。当层层叠叠的包装终于被艾伦以不算利落的手法拆解干净之后，他发现被人费尽心思匿名送来的东西，竟然只是一小包茶。

不对，确切地来说，是一张照片和一小包茶叶——照片上是他捏着被茶水浸湿的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滑稽得连让看了都不禁捧腹大笑。附加的茶叶也是他打泼的那种，由于茶叶这种非本地产的东西卖得很贵，所以艾伦昨天还心疼了好久。

“到底是谁的恶作剧啊！”

艾伦当然把这个包裹视为嘲笑他笨手笨脚的工具，他怒不可遏地把那张照片和茶叶扔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踩着地上的快递包装盒泄愤。让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帮他把快递包装盒垒成一叠：“这样踩舒服一些。”

艾伦：“……滚。”

当艾伦因为这恶作剧的包裹心情不佳的时候，他再次收到了给利威尔送快递的任务。虽然不知道那位董事长为什么那么喜欢购买快递，但艾伦还是因为利威尔买快递的行为欣喜不已。

他这次从电梯上楼的时候已经不再有人向他投以质疑的目光了，大概是“董事长居然买了快递”这种事情已经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如上一次一样，艾伦顺利地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也如上一次一样，董事长的大门半掩着，在他轻轻的一个叩指之后就徐徐打开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艾伦已经不会再轻举妄动了。但年轻人终究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特别是在这个能够趁机了解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他蹑手蹑脚地进入室内，然后不假思索地回头半掩着门，以便在利威尔推门而入的时候能够给自己一个逃跑的缓冲时间。紧接着，他抱着利威尔的快递来到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利威尔的笔记本。

“今天她问我，与她重逢是否让我感到了快乐。答案是肯定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也有意无意地寻找了她那么久。她现在过得很幸福，至少比以前我们还是同事的时候要好，没有了压力，也能专心投入到研究工作里去。从她的话语里似乎可以听出，她和那家伙在一起很久了。”

诶？难道说……利威尔先生喜欢的人，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从这个在意得不得了的语气来看，利威尔先生是真的、真的好喜欢她吧……

艾伦失落地合上笔记本——尽管里面还有很多很多他没看到的内容，但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看了。“利威尔先生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实，让他难过得连见利威尔一面的欲望都没有了。就在他刚刚把笔记本放回原处的时候，一个冷得可以把他冻成冰块的声音从身后冷不防地响起：“喂。”

怎么回事？刚才自己根本没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啊……

艾伦有些僵硬地回头，看见一向整洁示人的男人少有地半开着领口，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就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了。看来刚才利威尔先生是在午休，自己的到来吵醒了他，所以他的声音才听起来那么不高兴吧。

“对、对不起！我刚才只是……”

以为刚才自己偷窥的行径已经落入男人眼里，艾伦紧张得向对方鞠了一个标准的90度躬。而对方却出乎意料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好笑地说：“怎么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在向我道歉？你到底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需要祈求我的原谅？”

被男人半揶揄的话哽在原地，艾伦憋红了脸，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男人却轻松地扶起了他，就着他的手，直接在快递盒子上签字。

“以后你就专门帮我送快递吧。”利威尔说着，掏出手机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然后示意艾伦，“我已经向你们老板打过招呼了，如果有我的快递的那一天，你谁的都不用送，就送给我。”

“……诶？”

艾伦被这个消息吓得顿在了原地，却对上了男人的眼睛，灰蓝如未经雕琢的宝石一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因为这些快递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由你来送。如果你把箱子里的东西压坏了一丝一毫，或者晚送来那么一分钟，你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明白？”

面对这个蛮横无理的要求，艾伦显得十分地不服气。他怒睁着碧绿的眼睛，试图用眼神反驳那个比他矮一些的男人：“这不公平！压坏了是送货员的责任，为什么非得——”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利威尔蓦地抽出了艾伦怀里的快递盒，对方被吓得后退了一小步，“就凭你昨天偷偷看了我的笔记本，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把你炒鱿鱼，只是一个电话的问题而已。”

艾伦突然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的男人，居然也开始变得讨厌了起来。

自从艾伦成为利威尔的专线送货员之后，他才知道利威尔对于快递有多么喜爱。除了周末，艾伦每天都会接到同一个人给利威尔邮寄的快递，从签名来看，似乎是一个叫做“韩吉”的女人邮寄过来的。

除了每天都要给利威尔送快递以外，艾伦还会在中午午休的时间准时从让的手里收到一个匿名包裹。包裹里总是会有一张艾伦昨天在休息室里干了什么事情的照片，比如今天艾伦收到的，就是他昨天送完利威尔的快递之后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的照片。

他有些不悦地把那个相片抽出来，和以前收到的垒在一起——艾伦已经将它视为了某个人恶意的骚扰，他不想管，也懒得计较。

反正只是拍一张照片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么想着，艾伦又拿起了那堆不算薄的相片，仔细地数了一下张数。恰好十五张，和他给利威尔送快递的次数一模一样。

想到利威尔的快递，青年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虽然男人先前用了可怖至极的话来威胁他成为对方的专线快递员，但在之后送快递的日子里，他也渐渐地发现男人其实并不是很仔细地检查物品的损坏度——利威尔一次也没有在艾伦面前打开过快递盒。

与其说是懒得检查，艾伦更相信那个快递里藏着什么利威尔不想告诉他的秘密，也许和笔记本上的那个女人有关，也许是别的机密。但艾伦还是十分难受，虽然他也并不认为利威尔和他亲密到可以分享秘密。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下，艾伦也发现他对利威尔的感情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加深着。随着送快递次数的增多，利威尔和他也渐渐地熟稔了起来。

渐渐地入了秋，枯叶如同濒死的蝴蝶一样扑扇着宽大的羽翅，在漫天风沙中盘旋着。艾伦惧冷，就算只是从快递公司前往利威尔公司那样短的距离，他也被那并不友善的秋风吹得瑟瑟发抖。

当他缩着肩膀进入利威尔的办公室以后，他得到的并不是利威尔像往常一样取走快递盒并签字的举动，而是在怀里的物品被拿走以后，被男人示意喝掉茶几上散发着袅袅香气的热茶。

“喝。”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足以让艾伦体会到男人背后的关怀。他捧着茶杯乖乖地坐下，显然是五分钟之前才刚刚被加入的热水还很滚烫，隔着雕青花的瓷杯熨帖着他的手心。

原来利威尔先生很关心我呢。

自顾自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艾伦低着头有些开心地傻笑着，却被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吓得赶紧直起了身子。

看出青年的不自在，男人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在快递上签字以后撕下回执单：“不用那么紧张，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放松就好。”

就、就是因为有您在才会紧张啊！

艾伦在心里腹诽着，啜饮一小口茶，乖乖地回答：“好的，我会尽量放松的……”

倪了背后像小动物一样乖巧地点头的青年一眼，利威尔走过去将回执单塞到艾伦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状似不经意地说到：“反正你下午也没事，如果觉得外面冷的话可以在这里呆久一点，只要下班之前回去就行了。”

“诶？真、真的可以吗！”

啧，眼睛都发光了。

“前提是你不许吵吵嚷嚷地打扰我工作。”

利威尔有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却不知青年因为他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开心得心脏如同有千万个小鼓一直在敲打着，扑通扑通地似乎要冲出胸腔。

冬天到来的时候，整个城市都被披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光秃秃的行道树上挂满了未融的冰霜以及粘连在上的雪霜，不负重荷的枝干弯得几乎要断掉。

得到利威尔的特许，艾伦破例穿上了工作服之外厚厚的棉袄。除了已经成为习惯的每天一杯茶，他今天还得到了利威尔赠送的一副耳罩。虽然他本人对于耳塞上面长出来的奇怪的兔耳朵有些许不满，但他抱怨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男人高压的眼神吓得咽回肚子里。

也许是看出他的不高兴，利威尔还捏了捏他冻红了的鼻尖，扯着他头顶的兔耳朵尖安慰他：“这不是挺好吗，毛绒绒的很可爱啊。下次再送你一顶帽子，冬天就不怕冷了。”

就因为利威尔的这一句话完全被收买的艾伦已经沉醉在“利威尔先生说我很可爱”的世界里了，他完全不顾让的捧腹大笑，戴着耳罩懒洋洋地趴在休息室里等下班。

“很闲嘛你，今天的快递又到了。”

终于笑够了的让将包裹丢到桌子上，艾伦对他的揶揄置若罔闻，心情很好地拆开了不知第几个的匿名包裹。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是一张照片，拍的是艾伦撑着手臂在休息室里往窗外看的样子。冬日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让青年舒服得眯起了翠绿色的眼，从这张照片上看，艾伦就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哈哈哈哈，拍照的到底是谁啊，总能把你最懒，最丑，最搞笑的时候拍出来……哈哈哈哈……”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艾伦则佯装生气地用照片去打他，让却在看到相片的背面时大叫了起来，“等会等会……这张照片背后有字啊？”

“诶？”从未有过拍照人写字的经历，艾伦有些惊讶地翻到背面来，却在看清楚那行字的时候瞬间红了脸颊。

你浸泡在柔软明媚的阳光里，造物主偏心得如此明显，连你托着腮观望人来人往的街道时，那低垂的眸子都漂亮得闪闪发光。

“是不是有人暗恋你啊？”被这句近乎暧昧的话语吓得梗在原地，让挠了挠头，提出了这个他猜测已久的想法。而青年只是将这张照片揣进怀里，有些甜蜜地天马行空：这个字迹……会不会是利威尔先生呢？

他捏着照片坐下，然后习惯性地看到利威尔所在的方向。恰好此时，利威尔在办公室里拆着快递拆，让艾伦清清楚楚地看到让利威尔如此宝贝着、珍视着、呵护得就像绝世珍一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三支玫瑰，娇艳欲滴，在这个白雪皑皑的世界里红得让艾伦想要放声大哭。

冬天已经接近尾声了，大街小巷的冰雪开始融化，艾伦也不需要戴着耳罩了。

在昨天的时候，他的头顶除了那对兔耳朵以外什么都没有，因为利威尔并没有实现他要送给艾伦一顶帽子的承诺——他在深冬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了，快递也猝不及防地终止，董事长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在休息室里艾伦只能看到利威尔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

他曾经疑惑过为什么利威尔会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但除去专线快递员之后，艾伦又重新回到日常的工作里去，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为这段已经终结的暗恋扼腕叹息了。

“我说，你这样没精打采要到什么时候？他人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看着在休息时间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的好友，让有些担忧地推了推对方，却被对方厌恶地抖动身子催促他离开。好心没被接受，让也并不泄气。他把匿名包裹丢到好友面前，看着对方支起身子心不在焉地拆着包裹。

大概是这家伙老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趴在桌子上的缘故，照相人也失去了兴致，改去照风景照了。邮递过来的照片大多都是异国美丽的海湾或者海景，一张艾伦的照片都没有。

起初艾伦看到海景还会兴奋地对着照片看好久，但时间久了，艾伦连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了。他熟练地将透明胶剪下，打开盒子，入手的不是薄薄的相片，而是厚厚的一沓软纸。

这和往常不一样，艾伦有些疑惑地朝盒子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全是他熟悉的，利威尔签过字的快递单。他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33张。

艾伦几乎是发了疯地冲出快递公司，连电梯也顾不得坐，就爬着楼梯来到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前。和他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样，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只是屈指轻轻一叩，便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这里。

他紧张得屛住呼吸——似乎他思念着的那个人，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这里。可并没有，迎接他的只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以及被打开到一半的笔记本。

事到如今，艾伦再也无法对笔记本的内容视而不见。他捧起了它，接着上次断掉的地方继续阅读：

“她怀孕了，之前一直没有和我提起过。这次突然挺着一个大肚子出现在我面前，还带着已经快要秃顶的那家伙一起——啊，炫耀真讨厌。”

是被情敌威胁了吗？

“她告诉我他们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了，我嘲笑她还没生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想一家三口去周游世界，她却说以后等孩子出生了再去一次。精力旺盛，果然是她的风范啊。”

利威尔先生这是……嫉妒吗？

“孩子出生了，我去医院见了那小家伙一面。秃顶的家伙抱着他们的孩子很幸福地微笑着，看得出来很虚弱的她第一次在我眼前哭了。啧，真是幸福啊，这些人。”

“他们总是一家三口在一起，无论去超市还是去野餐，连一件小小的事都能让他们充满干劲。我想把这份温馨记录下来，以免时间太久了，我就找不到了。”

利威尔先生应该很孤独吧……

艾伦潦草地翻阅着笔记本的后半本，几乎都是记载着“她”和“那家伙”以及他们的孩子的幸福生活，对自己的生活却只字未提。

看来利威尔先生是很喜欢、很喜欢她，喜欢得要默默守护她一辈子了……发那一堆快递单给我，是想告诉我他很爱很爱她，让我死心的吧……

得知这个真相，艾伦难过得吸了吸鼻子。他的泪水终于在迟到的半个月之后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为了防止自己把手里的那堆快递单捏成一团，他失控地将它们拍在利威尔的办公桌上。在即将关闭笔记本离开的时候，艾伦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笔记本最后一页，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多那么多幸福的事情，我是多么想和你再一次地、在这一生重新回味一次啊，艾伦·耶格尔。”

在他还来不及惊呼出声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被人反转过来，狠狠地摁在怀里。那熟悉的味道安全得让他松懈了一切防备，他埋在这个平日连奢望都不曾有过的肩膀里，无声地痛哭着。

“忘记了过去也没关系。那些痛苦，那些负担，我一丝一毫都不想让你再次背负了。”

艾伦在男人的肩膀上摇着头，还抓着照片的手指却紧紧攀着对方的大臂不肯放开。利威尔也极尽耐心地搂着他，抚摸着他因为疏于打理而四处乱翘的头发：“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

利威尔放开他，捏捏他的手指示意他放开手里的相片。男人一张张地展示着，那些相片如同幻灯片一样在青年模糊的视线里展现。再次看这些像是恶作剧的照片，艾伦却看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虽然每一张照片都是在拍他偷懒或者出丑的样子，但每一张照片的角度都选得恰到好处，不仅拍出了艾伦或生气或微笑的灵动表情，还透露出了拍照人那么一点点刻意的宠溺意味。

他到底有多迟钝，才会认为拍照人是想捉弄他啊！

“利、利威尔先生……”

艾伦不可遏制地脸红了，他挥舞着双手试图把这叠照片抢过来，而利威尔只是摇头，转而换到最近的风景照。

“这些地方，是我前阵子亲自去过考察过拍回来给你的。你不是喜欢海吗？”利威尔说着，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还在害羞的青年,“我们结婚了以后，在这儿建一栋别墅，环游世界以后就住在这里……”

“结……”

青年在听到“结婚”两个字以后便再也听不进利威尔之后说的任何一句话了。他结结巴巴地重复着那个词语，有些适应不了男人过于跳跃的思维。对方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到休息室里，不一会儿就捧出了一大束艾伦曾经眼红过、嫉妒过、无时无刻不在在意的玫瑰花。

利威尔捧着它，丝毫不在意自己身着毫无褶皱的西装，像一个中世纪的绅士一般在青年面前单膝跪地，将那捧散发着浓烈香气的玫瑰花递到青年眼前，动作温柔而多情。

“33次快递，99朵玫瑰。艾伦耶格尔，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人极尽虔诚地凝视着他，而青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搞得不知所措，却开心得语无伦次，艾伦在回过神来以后，像是怕男人反悔一样，马上抢过对方手里的那束捧花，同时还慌慌张张地向他点头。

“笨蛋。这种事情，考虑一下再作决定啊……”

被青年笨拙的举动逗笑的男人站起身，把像宝贝一样抱着玫瑰花的、他的专线快递员重新搂进怀里。对方却猛地弹开，在利威尔发出不悦的咋舌声时，回头将这些花郑重其事地放在利威尔的办公桌上，然后才在男人高压的眼神下忐忑地回过身解释：“我、我怕压坏了那些花……”

“压坏了再管韩吉要就是——也许你不记得她了，但这些花是我让她特意研究出来的，永远也不会凋谢的玫瑰花。你每天给我送的快递就是这玩意。”